杋洛醒了,生出一份失落之感,心里空牢牢的。随风!人如其名,你为何就像风一样,让人心生眷恋,却又实难遮挽?
惜哉!清风留不住,何故入梦来?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夜深人静的正安殿外,有人悄悄的站在那里,听见杋洛在梦里的呼声,小树妖轻轻蹙眉,借着夜里温柔的月光,向门缝里看上一眼。
伤心过后,思绪渐平,略过浮世沧桑,她又想起无尘仙尊说过的一句话:越界之情,大都不会有好结果的!概不是他说对了?
或许皇宫本就不该有她这样的异类存在,凡人都说人生起浮,时运交替。小树妖隐隐觉得自已的存在恐怕会成为杋洛前途命运的障碍,不如就趁此离开算了。
可她真的不舍,多希望像这殿前的柱子般长久的立着,守护他。
小树妖泪眼婆娑,意识不由自主的回到了过往,一幕一幕,一桩一桩,回忆在眼前不停流转就好像看戏一样。某时浮想,她伸出手抱住那温暖的身体,感觉那温暖的气息,与他安静地依偎浮黛古树之下,直到地老天荒………
久久地,她还是在那傻傻地站着,一动也不动。最终只是在心里想一想,似乎已经非常满足了。
再想到她亲手养大的轩嫄,已到及笄之年,与宿进两情相悦,若能等到嫄儿穿上嫁衣的那天,或许才会真的无牵无挂吧!
可该走的时候终究是不能留,倏然之间,随风下定了决心。心智骤然比从前成熟了许多,不再如以往那样像个思春待嫁的少女了,原来情是伤过之后才知道不能妄想,否则只会两败俱伤。
看来“两忘而化其道”的境界自已是达不到了,不如退求其次,“相忘于相湖”吧!她原本素质的紫红色宫服变了颜色,站在正安殿外的已是那个缁衣乌纱的浮黛仙姑了。她目光沉远,不悲不喜,好似瞬间看透了世间百态,人间沧桑,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心中安稳,才能让她少些牵挂。
一阵风拂过,正安殿外的黑影不见了,悄然声息,无人察觉。
在轩嫄的屋外,透过虚掩的窗子,随风向内望去瞧见嫄儿,她脸上挂着忧愁,眼圈发红,明显刚刚哭过。随风本想进去与她说会儿话的,可此时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既然已下定决心要离开就生怕见了嫄儿又改变主意,便绕过那间屋子,飞身进到了半面的房里。
屋中没人,也不知他做什么去了。这间屋子一直没有灯火,而且屋门经常是锁着的,除非是杋洛或是轩嫄来这,才会用钥匙开门,才会在夜里点灯。小树妖有意无意地在屋里借着外面射进来的夜光左右打量着,刚好看见半面的书桌上放着几张天下皆知的妖书。
随风拾起仔细地观察那几页纸,与寻常的纸张并不相同,似布非布,似纸非纸,偶尔自己还会微微扇动一两下,就好像有生命一样。只是太过细微,不仔细看根本无法查觉,小树妖回忆最初见那妖书之时,并不是这样的状态,就是普通的纸呀!怎么才过几天,纸张就会有变化?看来,程光老道一直在做法加持这些妖书呢!
突然,随风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寒意在背后隐隐成风。回过头去,半面赫然站于眼前。
看着随风那身乌漆漆的装扮,就像他初见树妖那般,飘逸的长发依然半散半扎着,不带任何配饰,反而比之前的一身宫服更显超脱了,有种诡异的神秘,更有种飘飘欲仙的妖气。
半面的心里不自觉得波澜,生出第一次见她时的那种悸动。半面有些意外,明显能感觉到换了一身乌衣的随风与之前不同了。
半面疑惑:“小风,你这是何故?你想要离开了么?”
随风笑了,眼中闪着泪光,脸上却带着一丝心慰,“半面,知我者莫若于你!我真的想要离开了,凡人常说世事无常,以前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今日我终于明白了!现下我的存在已经成了杋洛前途的阻碍,我若再留下来恐怕会徒惹更多事端,所以我想回浮黛山了!”
“那我呢?你不打算带上我么?”
“妖书一案,悬而未决,你有你要做的事情。你可以一直辅佐杋洛,待他君临天下时,你也功德名禄集于一身,求仁得仁,慨当以慷,这是你生前的愿望,我知道的!若是想要修仙或是想要投胎转世,届时也都会容易多了,而且有你留在他们兄妹的身边,我走的也安定些!”
半面急了:“傻妖,你难道就不问问我想要什么?就把我留在这里?”
半面想到自己还曾经发誓要与她相随,这话曾亲口对她说过。可事到如今“誓死相随”这四个字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怕她为难,知道她的心并不在自己身上,又怎能以誓死相随来圈住她对自己的情义?于是道:“我也不想留在这里了!能把我带上么?”
“你真的想要同我离开?”
“嗯!”半面十分确定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桌案上的妖书鬼使神差的飘了起来,悬在半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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