杋洛走在最前面,听见他俩拌嘴越说越不像话,虽然平时这二人在自己面前也时常没个正行,可这傻妹妹若再说下去,不小心将自己的身世给说破了,那还得了?此事固然可以让宿进知道,但现在还不到时候。
杋洛呵斥道:“嫄儿,休得胡言。还有宿进,你若再多嘴,本宫就让你修假七天,见不到嫄儿。”
听到这里,嫄儿的脸红了,宿进耷拉着脑袋再不说话,心里胡乱的瞎琢磨着。
半面走在最后,听的十分有趣,自然明白杋洛的心思,也为嫄儿高兴,这小丫头虽是公主却十分命苦,若能有宿进陪伴一生也算是有福了。半面微微一笑,抬头望了一眼即将消失的夜色,空中繁星尚在,东边已经稍稍的发白,偶尔略过一阵凉风,好像带着凡人的喘息之声。半面登时一惊,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们,再左右环顾了一下,可惜什么也没有发现。
的确,隐秘处有人在盯梢。
那人善于伪装,表里不一,看着太子等人越走越远,直至望不到人影了,才在草丛里现身。李方灼拍了拍身上的沉土,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露出了一个有些狰狞的微笑。这人城府很深,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让人陷进了圈套里。李方灼已经暗中观察太子等人很久了,依照玄清所述,那落进封魔井的小妖必然与太子所说的浮黛仙山有某种联系,或者那小妖精就是所谓的浮黛大仙也不一定。
算算日子,师祖和瑞王应该到达“仙山”了,若是他们做法式也不能逼得小妖精现出原形,那砍树必会让她原形毕露、痛不欲生,这会儿太子还把那小妖精带回了东宫,真是天助我也!看来程妃娘娘布下的棋子还真管用呢——陈千曲,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此时,天色大亮。
程光老道和杋珣在浮黛山上折腾了一宿儿,又是布阵又是作法,连使用了十二道金符,各种秘术轮番上阵,名义上祭拜天地,以慰各方神灵,倒不如说是做法逼迫神明现身,然而所谓的浮黛大仙却连个影子都没有看见。
祭祀法式看着邪乎,此时的阵法分明是用来降妖的,杋珣看的惊心动魄,行内人素知千年的草木异兽皆有灵气护体,像这样狠厉的法术必然要破坏古树的灵气。
程光老道急了:“看来那树妖没在这古树之中,如此咱们真得拔根或是砍树了。”
“师祖,您别急,我想只要咱们虔诚祈求,她应该会出现的。”杋珣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委实看不上这位程家的祖太爷。长叹一声,又忍不住道:“您口口声声的称浮黛大仙是妖,浮黛大仙不生气才怪呢,又怎肯出来相见?”
程光老道不悦道:“听你的意思还要老夫给她下跪不成?哼,简直是痴人说梦!她一个小小的妖精怎能承得住老夫的大礼?”
杋珣听不下去了,只觉这老头儿近来越发的狂妄,有些气不过道:“师祖,您别一口一个小妖精的,她不是浮黛大仙么?”
“哼!她若是神仙,那老夫这三百多年是白活了。它是个什么?难道老夫还看不出来么?”停顿片刻,程光又道:“如今此树护体的灵气已破,便与寻常的树木无异,普通的器具皆能毁之。来人!准备锄头、铁铲、斧子,咱们这就将它连根拔起!”
听到红封真人发话了,将士们跃跃欲试,但没有瑞王的命令,他们还是不敢下手的。
骆思恭一言不发,神色凝重,静立于旁,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倒是玄清,见瑞王始终犹豫不绝,生怕他忤逆红封真人的意思,就一个劲儿的劝瑞王赶快下令,只是瑞王一直眉头紧锁,满面愁容,似乎对这株大树极为不舍。不知怎的,看见这株大树就想起随风,左右经不住玄清的怂恿,最终还是极不情愿的点了头。
“开工!”一声号令之后,将士们开始叮叮当当的凿了起来。一会儿功夫,浮黛山顶已是乱石横飞,灰尘弥漫,远远望去好像大一块灰突突的乌云盖住了山尖。
山下的村民瞧见了,不由得心生恐慌。有些好趣儿的人悄悄上山,这才知道官家老爷们意欲何为,只可惜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他们再不情愿也终究是无能为力。
士兵们凿的兴致勃勃,俨然跟挖宝藏差不多,都知道挖的是株仙树,能治百病,若是能拔点根须冲汤泡水也定能比得上人参鹿茸等珍贵药材,所以有人一开始就打起了仙树的主意,不经意的一斧头砍下去,些许细弱的根须便渗出人血一样的汁液来,惊得众人啧啧称奇。
程光老道见了十分得意,捋了捋胡须道:“此树乃为传说中的龙血古松,着实能治百病呢!”
将士们一听顿时欢呼雀跃,干劲十足,恨不得顷刻间就能将其连根拔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此一动连彼身,小树妖刚刚脱离“苦海”,却浑然不知自己陷入到另一个“火海”之中,身在千里之外,已经渐渐有了些不适之感,毕竟那株大树才是她的生命之源。
随风躺在自己熟悉又温暖的被窝里,昏昏沉沉,似醒非醒。
脚好疼,腿也好疼,像针扎一样,接着又是一阵虚脱乏力。
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在她身边说话,还有人时不时的握着她的手摸摸她的头,那温暖的感觉是她熟悉又期待的,可是她怎都醒不了,眼皮沉的像被缝在一起,想张也张不开。接着便是一阵一阵杂乱无章的梦,迷茫模糊的幻象里,好像有一大群村民跪求于浮黛山下,似乎在说什么:“别砍了,别砍了...........”
随风不由自主的想要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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