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才蒙蒙亮虞竑烨就醒了。
他卷帘依窗,见庭院铺满落叶,空气饱含秋的清韵,皆是草木的芳香。他有心想看看青州的晨曦,于是穿戴整齐,独自出门。
秋风瑟瑟,边疆的寒意来得要比上京城早,他离开上京的时候只着轻衣薄衫,此时披着斗篷仍觉寒凉。集市、码头早已人声鼎沸,其实不管青州还是上京,百姓们都一样日复一日为生计劳作,一刻不停歇。
忽然,前边城门口有人叫喊不停,一队官兵正围着两个商贩模样的人,那商贩声情并茂地解释着什么,沈文远赫然站在官兵前头。虞竑烨想都没想就朝城门而去。
声音越来越近,一男子哭喊着:“官老爷,草民真的不知啊。绝对没有骗您几位官老爷。”他边说边哭坐在地上扭动,还想上前抱住沈文远的腿,被一旁的护卫一脚踢开,他便换了个姿势,趴在地上哭爹喊娘。
官兵们对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人有些束手无策,眼看围拢的人越来越多,沈文远说:“有没有冤枉你,查查便知。”她侧身对边上的人说,“带走吧。”
几人听令上前抓人,那人同泥鳅一般摁都摁不住,揍了几拳才终于老实,嘴里“哎哟”个不停。
虞竑烨上前作揖:“小公爷,这是怎么了?”
沈文远见是他,没有避讳:“有人来报,抓了个贩卖茶叶的。我本以为是大宗货,想不到确实只有一车。不过这人举止有些怪异,先带回去审审。”
虞竑烨脱口而出:“小公爷,在下想一同去听审,算是长长见识,不知可否?”
沈文远稍稍讶异,这邢子义跟在渭南王身边,话不多,有些捉摸不透。
“也没什么不妥,我们走吧。”
远处,有两人躲在暗处静静地观望城门口的动静。
“主子,是在下发现不及时,请主子降罪。”
“算了,已经这样了。”
“接下来怎么办?”
“通知下去,那条商道不能用了,‘打扫’干净启动备用的,人也得换一批。待会儿我亲自去会会那位小公爷。”
那泼皮被抓回府衙,一开始还死咬着抵赖,见实在糊弄不过去才交代,他是关州桐城县人,名叫周仓,一直往来于西南九州,做些杂货生意。前两天在青州西边的禾谷县停歇,正巧客栈里来了一个商队,人数众多,他就见财起意,与同伴一起趁夜偷了一车货准备卖掉。
“草民当时确实看仔细了,明明是一车绸布,怎么就变成茶叶了。草民冤枉啊。”
谢知府不疾不徐道:“你确实看清是绸缎?”
“千真万确,草民怎敢蒙骗您呢。草民当时撬开锁打开箱子,还用手摸了摸呢。”他一指旁边跪着的另一人,“钱老六也可以作证,他和我一同开的箱。”
那钱老六连连点头称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周仓继续说:“草民哪里知道里面还有别的东西,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贩卖茶叶。”
“原来如此。”沈文远在知府大人下边正襟危坐,她抚摸手上的金马镫戒指,说,“那你是承认偷窃,但不承认走私官茶?”
“是是,官老爷,是我们两个想钱想疯了。”
沈文远“嗯”了声,似乎就要相信了:“你刚才说要往西卖到西域。”
“啊。是是。”
沈文远面无表情看着他:“据我所知,走茶马道的丝绸贸易都被秋鹤帮垄断了,你这小小一车货,准备卖给谁啊?”
“他……他们,秋鹤帮,偶尔……偶尔也会从散户手里进一点。”
“哦?可秋鹤帮在青州城就有分舵,你准备出城去哪儿呢?”
沈文远说完,朝她的副官韩进使了个眼色。韩进会意,大喝一声:“满嘴胡说八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把这信口雌黄的东西拖出去先打二十大板。”
说着便有人把周仓拖走,没多久就听得外边惨叫声连连。
那钱老六早就吓成一滩软泥,压低了头缩成一团,沈文远和气地说:“你叫钱老六?”
“是……是。”
“别怕,知道什么尽管说,官府绝不会乱杀无辜。”
那人抖抖索索,牙根打颤。
沈文远又示意韩副官,韩进大声道:“二位大人,我看这两人定是惯犯,私运官茶绝不能姑息,该严惩才是。”
钱老六哪里禁得住吓,匍匐在地:“大人,大人明鉴,都是周仓那家伙害我,我本来只想赚几个钱把老家翻修一下,房子实在破败不堪,我老母亲常年趟在床上,我不忍心……”
韩进:“说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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