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三闾大夫与?何故至于斯?”
“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以见放。”
“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世人皆浊,何不淈其泥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哺其糟而歠其醨?何故深思高举,自令放为?”
“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湘流,葬于江鱼之腹中,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
“哈哈哈哈哈,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她睁开眼时,便听到了这番话。她不知是何时醒的。
或许,用“诞生”来说更为恰当。
自她诞生之日起,便时常见一白衣男子,戴着高高的发冠,腰间挂着长长的玉佩,他面如冠玉,一双剑目中含着化不开的忧郁。
“吾一生正道直行,竭忠尽智以事君,为何落得信而见疑,忠而被谤,以至被流放至此!”
男子长叹一声,孤高的背影显得清瘦而又落寞,但始终彰显着挺拔与不屈。
他是谁?
她疑惑,这个男子为何终日行吟于自己身边?
“你是谁?”她问到。
“哗啦啦……”男子听到身边涛涛的水声,不由顿住了脚步。
“唉……国之将亡!”他满是沧桑的目光深邃,看向终日奔腾的大江。“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
随即,他又长吟着走远了:“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
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
“原来他叫灵均,好美的名字。”她想到。
于是,她整日就注视着那名男子,看他喜,看他忧,看他落寞,看他激昂。她发现,他有种不与人争艳的超脱,又有种不随风而伏的坚韧。
她发现他眼中最多的,是回望故国时眸中闪烁的晶莹泪光。她不忍见他悲伤,于是鼓起袅袅不尽的秋风,想拂去他的清泪,却无意将这滴悲伤冲入大江。
她品尝到了泪的滋味,十分苦涩。
她知道他是一位诗人,诗人的忧愤太多,忧国,忧民,忧己,忧苍生,忧楚国的江山社稷,忧黎民百姓的苛苛命途,于是,这愤怒的忧愁,这忧愁的愤怒,化作一篇篇一卷卷,只有她聆听的诗篇。
“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她明白他是一个斗士,一个无畏的勇士,女子总是喜欢勇士的,她想着,看着他斗志昂扬。
但没过多久,当他又一次走到她身边,她只看见他的眼中满是一种莫名的情绪。
那是种觉悟般的精光。她被深深的触动,紧接着,她便察觉到了不妙。
他那眸中没有了化不开的忧郁,没有了斗志,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他抱起一块巨大的磐石,走到江边。
“不……不要!”她慌了,大叫道。
但他只听到了江水翻起的怒涛。
身穿白衣的身影一跃而起,投入了那个对他朝思暮想的怀抱。
楚国的天空太小,盛不下他驰骋的思想,汨罗的江水多情,拥抱了他浪漫的灵魂。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
这一刻,注定他的灵魂将于滔滔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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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的泥沙中洗炼,沉淀,继而升华为一个伟大的民族精神,跨越千年的时光,代代相传,历久弥新。
“芈屈氏灵均,”她抚摸着他被泡到冰冷而浮肿的脸,柔声道:“真美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物换星移几度秋,楚国早已消失于历史长河。当她踏足陆地的一刻,神威如狱,镇压一方。
几乎是在瞬间,一道流光飞升而起,激射向昆仑。流光中,她目中的坚定像极了他投江的那一刻。
“我本汨罗水灵,不得长存于天地,愿身入灵器,化为器灵,护他血脉永存!”
“好好做一方水府府君有什么不好,唉……你这痴儿。”身着月白色大袖长袍的老人感叹道,他锋利的目光停留在雍容女子身上。
“这是他的遗愿……请錾星仙君成全!”女子半跪在地上,美目中满是决然。
“罢了。”老人接过女子递来的竹简,一道道符篆悬于虚空,垂落道道金光。金光不散,反而缭绕在女子身周,将她衬托的愈加神圣。
“仙君,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汨罗正色道。
“代价谈不上,你且安心吧。”
“多谢仙君!”
老人手作剑指,竖于胸前,淡淡道一声:
“疾。”
那竹简陡然绽放金光,与女子身周的金光遥相呼应。
待到金光散去,空中只留一卷竹简静静悬浮。
“炼器入血怎么操作来着……”老人抓住竹简,思索片刻,便下了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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