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中秋的建康,秋风已经带了寒气。
太子殿下的容貌继承了元后萧氏的样貌,眉目清朗,身姿俊雅。
这样一个身份尊贵,建康无数春闺的梦中人,每每鸾车出行,却无少女敢往车上掷瓜果。
只因太子前些年大冬天落了水,时隔半个时辰才被人发现,于是便生生落下了病根。
宫中的刀光剑影,这病就一次比一次重了。
他拖着一副病体,却未损他半分芝兰玉树气质。
但只有熟悉他的东宫之人,才看到过他冷冽到让人有不敢藐视的威严。
而今日入了宁朔将军府,他却这样含笑徐徐走来,一看便让人觉得温暖亲切。
已经进来前厅,便给青穗和莉白使了个眼色。难得见太子殿下如此慎重,青穗便把人都唤了下去。
“表妹,父皇要给我选妃了!”
他有些激动,眼神中又有说不出的坚定。他刻意压低了声,这事不宜声张。
“咳咳咳…”
一阵寒风吹过,他又忍不住咳了一声。
皇子一般都在及冠后,才会婚配前往封地。而太子陆墨如今也不过才十六岁,却已经准备婚配,看来圣上还是有为太子谋划的。
谢清菏有些讶异,又满眼是忐忑和期待地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父皇的意思是在林家和江家两家中选…”
“啪——”
这出乎意料的话惊得,谢清菏不小心碰到了个茶盏,碎了满地。
“阿菏妹妹!可是伤着了了?!”
他语气中的关切和焦急一点也没变,但谢清菏却似乎真的被茶水烫伤了。
她蹲下身低着头去捡茶盏的碎片,眼泪止不住就要悄然流出,却是咬牙一声不吭。
陆墨似乎慌了神,顾不得礼数,也蹲下身,一把握住她的手,说道:“可是,阿菏应该晓得我的心意,我只属意于你!”
第一次被他掌心紧紧抱握了双手,滚烫直白的话语,让她不由得羞得红了耳根。
是啊,她也喜欢他啊。陆墨不仅是大梁的太子殿下,更是自己从小喜欢的墨哥哥啊。
如果不嫁给他,自己还会嫁给谁呢?
她垂眸盯住那双大手,这是一双执风流毫笔,未受风霜却要将来执掌天下。
不像阿爹那生满厚茧的手,粗糙得割人。
下一刻她又不禁想起梦中那画面:在梦中自己成了他的贵妃,建康城破宫墙上,她怒斥他的昏庸和懦弱,最后独自葬身火海。
“墨哥哥,我……”
觉察到她的迟疑,他忍不住有点慌:“我定会与父皇陈情,只怕阿菏不与我同心。”
“我自然…自然是……可是,可是……”
自然什么呢?可是什么呢?
两人都没说,心中却是都清楚。
元后萧氏陷入因鸩杀杨丽妃一案,被逼自尽冷宫。萧氏合族也被流放东桑,沦为庶族不复起。
反观继后所生的二皇子陆砚,背后不仅有整个云梦江氏,更重要的是素有贤名在外。
在这乱世中,一个占嫡长体弱多病的太子,和一位能干贤德的二皇子,世人心中的天平都知该往哪边倾斜。
梁晋帝亦是几度起过心思,奈何老臣却屡屡搬出嫡长宗法:“太子无过错,嫡长不废”。
二皇子权势越来越大,太子陆墨如今已是岌岌可危。朝夕不保,此时的太子选妃,真的还能考虑太子个人喜不喜欢吗?
“阿菏,你信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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