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老人却像没听到一般,只是安静地坐下来,伸出枯瘦的手指,不停在地上画着他们看不懂的符号,口中喃喃自语,浑然不理会站在一旁的莫暄翮四人。
董嗣钦提议道:“扶仑、南烛,这样,我们去搜集一下周围的尸骨,都堆在一起焚烧和掩埋,祭祀族庙,超度亡灵,也算是对在天之灵的告慰。”
赵楠烛表示同意,扶仑说了句:“饕餮是个吃人连骨头都不吐的凶兽,我们尽力找吧,能找到一些是一些。”说罢,三人便分散开去寻找。
在南越的时候,赵楠烛、扶仑这样的公子哥,基本很少机会与死人、尸体、枯骨打交道,可自从到了这尧舜时代,不但见到各种各样曾经只存在于《山海经》这样神书中的奇谭异物,经天纬地中的神话一般的故事,还要杀恶兽除二类,让双手沾满血腥可却觉得所做之事理所当然,他们在为着匡扶明君、除暴安良、降妖伏魔、造福百姓而一往无前。于他们而言,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从华胥天尊赋予他们四神宿的使命开始,就注定了他们要走的路。
莫暄翮好劝歹劝,总算让老人开口喝了点水,除此,老人还是不说话。当夕阳西下之时,族庙内堆满了扶仑三人捡拾回来的族人枯骨时,老人的眼里终于闪过悲鸣,他想放声大哭,可终究是没有说话,只是暗暗地垂下头,眼神满是黯淡。
当浅淡的夕阳在老人古铜色的肌肤上轻轻划过,亲吻他满脸的褶皱时,族庙前的上空已经冉冉升起滚滚浓烟,族人的尸骨终于在烈火下,彼此拥有化为灰烬融在了一起。
最后,所有的灰烬都被董嗣钦用巨大的木匣子装了起来,供奉在族庙中。可当夜色深沉,大家都忙完之时,董嗣钦想要拉一直盘坐在地上的老人起来时,却怎么也拉不到,一探鼻息,老人竟已浑身冰凉,竟然也随族人的亡灵去了。
见此情形,莫暄翮和赵楠烛皆难过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唯有扶仑仰天长叹:“早该想到会有此结果,却还是真的来了。老人家,一路走好……”
在焚烧完最后一具属于老人的尸体后,头顶正是繁星点点,辽阔的长天显得那么低那么近,就像在头顶一般。
在盛放老人骨灰的木匣前,四人都郑重地行了拜礼,这一夜,他们就这么安静地在一个老人告诉过他们的叫做沟族的族庙内,守着满庙的亡灵,度过了无比沉重的夜晚。
第二天清晨,没有合过眼的他们,踏上了回妫城的路。先是走了一段山路,再下到河谷中,找到了一间废弃的民居歇息,修养下精神。
四人的情绪已然缓了过来,莫暄翮首先说道:“之前南烛提议钩吾山周围上百里的地方,可以建议都君从东夷迁一些百姓过来开垦居住,本来也是没错的,只不过可能思虑欠周,所以扶仑阻拦有其道理。”
赵楠烛叹了口气道:“也怪我当时口快,一时没有想那么周全。确实如此,这天下依旧是尧帝的天下。就算如今都君的威势已无人可匹敌,但毕竟树大招风,丹朱、驩兜等人随时在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实不可落人口实,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扣上狼子野心不义之举的罪名,这让都君难以自处。荒零之地的处置,都君作为辅政首臣,只可上疏谏言,却不可行尧帝之权,否则是僭越犯上。”
扶仑道:“自前年初夏尧帝嫁娥皇、女英于都君,至今已逾两年,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都君就要真正主政天下。目前我华夏酋邦危机重重,几近土崩瓦解,可是依尧帝的意思,终是想传位于丹朱,而让都君辅政。以都君的魄略、胸襟,岂可久居人下,就算他甘愿,恐怕世人也不甘愿,丹朱更会忌惮他功高震主,加上驩兜煽风点火,如此一来,势必有乱。时间已然不多,我们回妫城得加紧与都君谋划。”
“历史风云轮转,势不可逆,天下注定会是舜帝的,我们只是有此机缘来到这大治的时代见证整个过程而已。有我们,都君会增添很多助力;没有我们,结局仍会是一样。”莫暄翮感慨道。
此时董嗣钦倒是抬头问莫暄翮道:“那我们的结局呢?”
莫暄翮旋即一怔:“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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