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农村的天尤其的冷,妈妈赵凤早早的就已经给家里每个人都准备好了过冬的棉袄和棉裤。
虽然穿在身上很是臃肿,行动不便。但却实实在在的暖在了身上......
一大早,李工就载着梅子出门了。
冬天的村野里,一片漆黑。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又一阵哀怨的哭泣声......
估计是有人离世了吧?
......
果不其然,晚上一进村,十字路口就已经站了好多人,三五成群的议论着。
“李三叔,算是可以了,胃癌十年啦......活生生熬过八十岁了!”
“是啊!他这一辈子已经算是很风光了!”
“在乡里当干部一辈子了喽”
......
“几个儿子又孝顺”
......
“这回估计要大办哪?”
“是啊!他这门子是大户啊!”......
原来是三爷不在了,她触了触霉头,又回头看了一眼,就飞快地跑回了家。
如她所料,家里没人,这会儿黑灯瞎火的。
她探着熟悉的路,慢慢摸地索到屋里,打开了灯。
还顾四周,一切显得熟悉又陌生,或许是因为熟悉的人都不在吧?......
她看了看,放下书包就出门了。
还没走出巷子,她就碰到了方磊妈。
“你三爷不在了,你妈去帮忙了,让你放学也过去呢!”
“哦...,知道了!王姨”梅子愣了一下。
......
三爷家就住在村口。
梅子左顾右盼看着路两边的农家星火,大步流星地往过跑去......
远处灯火通明,那就是三爷家了。
没有犹豫,伴着两旁高大的树木,穿过一条黑漆漆的小路。
片刻就已经站在他家门口了。
这里其实是一条小巷子,平日里光线很暗的。而今天,门口挂了几个特大号的灯泡,显得堂堂得。
门篓子底下到处都是忙碌着的身影。要么就是抽着烟,聊着天的“男劳”。
“男劳”即农村红白喜事来帮忙干活的男性亲邻或朋友。
门口放着几个铝制的大水盆,里面满满的泡沫,碗碟已经冒尖儿。盆沿上搭着一个塑料制的水管。
躲开像蛇一样盘旋的管子,走进院子,一眼就撇到了它另一端,它正被铁丝牢牢地固在水龙头上。应该是水开的大了,有几股子水,从接口处不断地往出冒着。
这是常有的事,他们家的院子实在是太小了。
这当儿,饭已经好了,村里的阿姨、婶子们正在给大家盛饭。两个长长的队伍,挡住了放在她们面前的两口大铁锅。
“放了肉就是不一样啊!香得很哪!”一个嘴巴油油乎乎的中年男人感叹道。
他的嘴唇厚厚的,皮肤很粗糙,鼻孔里冒出一两根长长的鼻毛。
此时,他正坐在远处的一个红色圆桌上,手里拿着个白花花的大馒头,吃的很香!
或许是被他感染了,很快他的周围陆陆续续围满了人。
一边吃一边调侃着......
“快!赶紧盛饭去!”
妈妈赵凤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只见她从旁边的大盆里,拿了一个米白色的瓷碗,递到梅子手里。
紧接着,又把她推到打饭的队伍里,梅子似乎有些尴尬......
但还是很期待这顿晚餐的!
......
锅里的菜确实很香,有白菜、豆腐、粉条、豆腐干、猪肉......菜上面均匀的裹着一层红油,热气翻腾着......
厨师就是厨师啊!简简单单的几个家常菜,在他的手里,瞬间就变成佳肴了!
再配上新鲜出炉的油泼辣子,真是绝了!
端着这碗烩菜,坐在人群当中,她想,这或许就是最美的人间烟火气吧?
她吃的太满足了!
......
等第二天放学时,他家门口已然变成了一片白色的海洋。门篓子上,街边的围墙边上,还有门口的一大片空地上,全部被白色的对联、花圈、纸人以及灵堂的装饰,渲染成另外一个世界,满满的都是悲缅。
一眼望去,灯火通明,三爷的黑白照正庄严的放在灵堂里。她静静地在那儿站了一会儿,不仅是因为灵堂好看,更让她出神的是,逝去的三爷,他好像变成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熟悉是因为她的脑海里都是他生平的影子。而陌生是她觉得她再也看不到他了,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
她还不懂得什么是缅怀?总之她还是希望他一路好走!
......
远处的唢呐声愈来愈近,黑暗中一群穿着白衣的人走了过来。
“啊!...啊....”在音乐的伴奏和渲染下,他们的悲痛之情,尽情的释放着......
......
孝子们从头到脚,尽是白色,前面站着的几个男孝子,拄着缠满白纸或者黄纸的柳树棍子。
眼前挡着一块白色的小纱布。后面的人按照亲疏关系依次次之。
“啊...啊...”声音此起彼伏。
此时他们已经跪拜在了灵堂前,一个接一个排着长长的队,一直蔓延到远处漆黑的马路上。
音乐停止,在乡亲邻里的见证下,他们继续哭泣着,缅怀逝去的长辈。
......
梅子的父亲李工,也在赫然在列,今天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披麻戴孝的父亲。
他也穿着白色的长褂,头顶上带着一个沾满棉花球的白帽子。
不过他似乎不会哭似的,只是别扭的低着头,在队伍里很是显眼。
......
母亲带着弟弟妹妹们在后面,这会儿那俩儿捣蛋鬼,正不安分的东张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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