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昏暗的甬道,狱卒打开了最里面的一间牢房。
两个炕席大小的牢房里她并不是第一个犯人,一个男人正枕着胳膊、翘着二郎腿躺在石床上,看似非常的悠哉,听见动静,微侧了侧头,睁开一只眼睛将她瞄了眼,又继续闭目养神。
“进去。”狱卒很不客气的推了姜小五一把,平日工作懈怠惯了,也没确认她到底是不是男儿身就给关押到了男牢。
“我没杀人。”姜小五再次申辩,狱卒可没那闲心听她掰扯,哼着小曲回去继续喝小酒了。
“别喊了,来这的人有几个说自己有罪的,既然没罪,就踏踏实实找地方坐着,就算被冤死,好歹也做个不吵不闹的冤死鬼。”
男人说话声音轻快,悠哉的模样哪里有一点正在蹲监狱的自觉,倒像是来享受的。
在这样一个霉味刺鼻,潮湿阴气又重的地方享受,可见不是一般人。
带着这样的想法,姜小五又将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一打量还真的让人有些吃惊,单单他身上这件淡青色锦云暗绣卷风纹的袍衫,就不是小家小户能穿得的,锦云是南域国一种特有蚕丝所制,暗绣卷风纹又是贵家所有。
此人若不是什么修仙大家的子弟,也应当是出身富足,放眼本镇,能穿得起的大概也只有万家,可是万家之人又没有这等品味,看看万小柱就知道,他的衣服哪有不绣金镶银的,怕是这素淡的富荣压根就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这样一看,多半也就找到了这公子悠哉的理由了,贵家公子赏脸来这牢狱走一遭,多数不过是个过场,来得快去的也快,搁谁都得潇洒。
想到这,她暗暗叹了口气,此时混沌的脑袋早已回归清晰,官府之人突然出现在万家,官兵将她从房间中提出来时,她才理解了万小柱那痛彻心扉的哭到底是为了什么。
满院子不剩活物的场面,即便是在她这外人看来都触目惊心,更何况还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家人。
究竟是什么人这样残忍,竟做出灭门之事?深仇大恨?还是纯粹的只是想杀人灭口。突然消失的姜小四又是怎么回事?
种种疑问困惑着她,突然察觉一道目光,抬头,那男人已换了个姿势,正用几分探究的神色瞧着她。
虽说被关进监狱的人不一定就是犯人,比如她这情况,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被冤枉的。眼前男人是何种情况,姜小五拿不准,但该有的警惕心还是有的,目光定定的回视着他的目光,两人便这样,一个躺床上一个坐地上直来直去的互相对视着。
“奇怪的小孩。”男人挑了挑眉毛将视线移了开,也不知从哪摸出把扇子,动作洒脱的在空中一甩,清脆的开扇声在这空荡的房间里显得尤为爽利。
奇怪的男人,姜小五心里嘀咕。走廊上突然有了动静,狱卒懒洋洋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醉意。
“今晚怎么这么不太平,进来一个又一个,就不能消停些。”
“哎呦,轻点,”一个怨怼的声音,听着耳熟,“你们抓俺干什么,俺是受害者。”
姜小五竖起耳朵,是万小柱,他怎么也被关进来了。
“管你什么者,来我这就得听我的,识相点就把嘴闭上,有什么话留着去公堂说,跟我说不着。”狱卒起脚一踹,万小柱像个球似的被踹了进来。门从外面被关上,狱卒晃晃悠悠的走了。
“怎么回事?”姜小五将万小柱扶起来,他虽肥实了些,但个头与姜小五差不多,十四五岁的少年尚不经事,遇到事情早已慌的不成样子。此时见到熟人,也忘记了她是不是自己的灭门仇人,呜呜咽咽的抱着她哭了起来。
“小五,你去跟他们说说俺就是万小柱,俺没死,不是你的从犯。”
姜小五越听越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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