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复粹的诧异也只是一刹那。
在有外人的时候,他对自己的表情控制的极好。
只见刘汉在纸上写到:这里的精铁,根本就没办法做成像大明那样的火器,我可能要有危险了,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逃出去?
“说实话,大明的特殊精铁和我现在用的精铁,估计都一个样,不是懂行的人,可分辨不出来其中的差异。”
手中写着,口中说着,刘汉为了自己能够活命,也是真的付出良多,连自己不擅长的东西,也硬是逼迫着学会了。
“铁和铁是不一样的,这一点朝堂上的大臣们也都说过,所以到时候会带着你秘密前往边市。”
范复粹一边说,一边在纸上写着:边市应该会开在镇江,哪里是袁崇焕的地盘,而袁崇焕已经不可信了。
“开边市的时间段,应该是什么时候?”
刘汉还不知道具体的边市位置,还以为也像以前一样,是在大凌河堡和广宁之间挑一个地方呢。
“时间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应该在明年的二三月份吧,那边靠近渤海,要等到海面的坚冰融化之后,才能够开市。”
范复粹口中说着,手上也一点都不停。
‘估计明年天气稍微暖和一点,大明的火枪骑兵,就要在广宁和西平一带流窜,那时也是你的机会,不过得等我和大明的人联系上才能通知你。’
他决定冒一次风险,看最近有没有机会去往广宁。
路途远了,总有机会可以做到一些事情。
‘行,我的身家性命可就要托付给你了,到时候咱们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刘汉迅速的在纸上写着,口中却是说道:“没想到范大人居然对大海也有了解,失敬失敬。”
“哪里,哪里,只是看的书多,也去过一趟海边,多了点见识而已。”
范复粹口中谦虚着,实际上只要是在辽东生活过的人,即便是没有见过大海结冰,却也听人说起过。
毕竟此地的许多海盐,可都是从沿海边运送过来的。
接着在纸上写着:‘我等你消息,不过以后此地的守卫会更加严密,你可要多注意一点。’
刘汉可不想看到一个能够帮助自己离开的人,以后缺少了联系,又或者不下心暴露了徒增麻烦。
最后两人又都对火药厂提出了一些别的要求。
其中之一:给火药厂的工匠吃饱穿暖,若不然缺少熟练工,影响铸造火炮。
其二:保障这些工匠们的家人安全,不但可以减少工匠背叛的可能,还能够提升他们对大清的认同。
林林总总还有些且其他的利益需要争取。
毕竟,皇太极不是崇祯,他眼中只有会铸炮的刘汉。
而别的工匠在他看来,不过是搭下手,这样的人,辽东多得是。
虽然现在刘汉说的这些,都是为了火药厂好,可也不一定能够通过,最多不过是给一点吃食上的好处。
范复粹看得出,刘汉是想要和他一起逃命的,可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是走不了了,更加回不去了。
所以那一句很明显的话,范复粹也就没有写在纸上回答。
在临近着巡查的时间快结束的时候,范复粹也带着自己写好的纸张,走了出来。
寒冷依旧,暖阳依旧。
这次回去之后,路上没有遇到过一个熟人,很是顺利的给宁完我说了他才火药厂看到的东西。
也递出去了他写好了和刘汉的谈话记录。
在范复粹刚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又被宁完我叫住。
“你现在对大清兢兢业业,说实在话,我认为你也回不去了,不如就安下心来,好好的辅佐皇上如何?”
“辅佐皇上的事情,我不是一直在做吗?”
范复粹有些疑惑,是他做的不够好,还是那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我想说的是,可以由我来引荐,你找一个贝勒认一个主子,这样才能真正的融入大清,对你以后做官可是有好处的。”
宁完我没有急着看范复粹给他的纸上写的什么,而是耐心的解释起怎样才算是辅佐皇上。
“大清是只有做了奴才,才能去做官?”
已经被逼到了墙角,范复粹也不想再掩饰自己对于奴才的看法,他相信只要是大明的读书人,大多数都不能够忍受。
然而实际上却是,到目前为止,叛臣之中也只有他一人还在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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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要这么说的话,我只能告诉你,是的。”
宁完我也没有跟他绕圈子,很是爽快的回答了他这个问题,而且面上看不出一点作为奴才的不快。
范复粹一时瞠目结舌,原以为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可这些人还是不想放过他。
他就想不明白了,做奴才就这么好?
良久,范复粹才抬眼看着宁完我道:“做奴才就算了,我不适合。”
宁完我此时面色一变,厉声道:“我这可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这么犟呢?要是在这么下去,你会死的很难看。”
他没有深说代善等一干贝勒们对范复粹的看法,想来以范复粹的聪明,和在官场上浮沉了这么多年的敏锐嗅觉。
应该能够比他更加清楚,这之间到底有着多大的差距。
“有句话说得好:叫做入乡随俗。这里是大清,不是大明,你自己好好的想想。”
不等范复粹回话,宁完我一甩衣袖,看都不看他一眼就下了逐客令。
直等到屋外的脚步声远去。
宁完我才眼神直勾勾的瞧着桌子上的一块镇纸,呆呆的出神。
“嘿嘿,骨气吗?我少年的时候也是有的,可要是骨气有用的话,抚顺,沈阳,广宁和西平等地,又为何被人家大清占了,还没有人多吭一声?”
不过想到自己的骨气,似乎也不过是和同为奴才的范文程之间才有。
两人的竞争关系,可是从来都没有消停过。
心中想着,范复粹回去之后,肯定会遇到范文程的邀请,就是不知道此人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走出宁完我的院子。
被冰冷的太阳一照,范复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他身上穿着的已经很厚实了,可还是觉得冷,不但身上冷,心里也跟着发冷。
范复粹知道,从现在开始劝说他认主子的人,不会只有宁完我一个,只是后面不知道还会遇到谁。
至于宁完我说的那个入乡随俗,他听的都想笑。
可心里笑着笑着,却又是一阵悲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曾经学过儒家学说的人,已经把给人做奴才,当成了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
就连一个工匠刘汉,都在无时无刻的想着如何逃离这个地方,反而使他们这些读书人觉得这里竟然还不错。
到底是谁更懂得儒家精义,他已经弄不懂了。
又或许是他们从来都没有懂过真正的儒家精义,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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