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恩重难还,这礼也是一样。既然是尚难还的,索性便不去管它,留待日后再说。
一夜安息,次日一早可算是不用打火了。美美的叫了两碗粥,一碟咸菜。正吃着,只见那店门口慢悠悠晃来一对老少,只见那老者褴衣破帽,就连那前襟也只堪堪没过腿弯;倒是那孩儿衣衫虽破,却很是齐整,想来必是爷孙无疑了。这老少衣衫虽然褴褛,却浆洗的尤为仔细,可见先也是个体面人。
那老者走到蒸笼前,颤巍巍的从怀里摸出一个铜板,仔细的掸去上面的浮灰,这才小心的掂起,摊在手上,递与伙计,道:“小哥把那隔了夜的冷馒头,胡乱的拿一个给我罢!”这小哥看那娃娃仰着头,小手指撑在嘴角,眼睛里满是期盼,不由得先自软了。拿了两个馒头,荷叶盛着,边递边道:“休说那隔了夜的馒头!莫说没有,便是有,也是我等自个儿应付则个。万没有拿来卖的道理!”说罢去看顾灶下火势,不一时直起身来:“诶!我说你这老丈。还伸着手作甚!快把那钱收回去罢!”“这可如何使得,这可如何使得!”“有甚么使不得的!不得为娃娃考虑,不是?”
这老者把那馒头细细的掰了,看这娃娃吃着。岂料这娃娃先是饿了几顿,此番无水,吃的又急,吃着吃着,那一口馒头屑儿早喷的漫天都是。看得如此情形,这念汲另又要了两碗粥,一碟咸菜,搁那一桌儿放了,出来请这爷孙入席。
这老者本待婉谢,听得有粥,再看看自家孙儿,便顾不得许多,径来入席。待得半碗粥下肚,看那孙儿脸色渐渐红润,这才稍觉欣慰,那话匣子也就此打开。
却原来这老者本姓苏,余杭人士,自幼继得好大庄园。可怎奈湘湖水患,那六七十亩良田竟淹的半点不剩。不得已,且作投亲再论。可争知,偏又叫他们遇上了因水患而起的道匪。那爹娘两个把那娃娃往他怀中只一塞,推他入草丛躲避,自个儿直寻了个大路去了,至今生死不知。
“不想竟如此嘘唏!”“不知老丈欲往何处投亲?”“只前方殷洛的便是。”“既如此,却好顺路。”
这一路走着,一路聊着。这娃娃起初还有些怕生,不多时便厮混的极熟,却原来这小娃娃大名无拘,小名达儿。毕竟长养在园庄人家,虽只五六岁光景,却早已熟诵千字文百家姓并蒙学种种,连字也几乎认得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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