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战的间隙里。</p>
林守溪隐约看清了对方的模样。</p>
那是一个齐颈短发、少年模样的人，年龄与他相彷，容貌无法看清，判断不出是男是女。但比之初入仙人境三重的宁遵仙，这一位才是真能要他命的人！</p>
时间一点点流逝。</p>
两人在一座座尸骸的庇护下潜行着，观察着对方的动向，伺机进攻。</p>
数次袭杀无果后，林守溪不愿再拖，他刻意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将对方引向一座龙兽金身，他则躲入旁边矮小隐秘的尸骸腹腔里，手刀藏袖，收敛气息，随时准备弹跳而出，给予致命一击。</p>
他闭上眼，耐心等待。</p>
不久之后，脚步声传来。</p>
很轻。</p>
但越来越近。</p>
他无法判断，对方是一点点掉入蛛网的猎物，还是已发现了他的行踪，有意为之。若是后者，不堪设想。</p>
林守溪本不愿冒险，但时间紧迫，眼下想要继续突破仙人境，唯有将这个同处神墓的敌人抹杀，别无他法。</p>
十步、九步、八步……</p>
他一点点算着距离，第五步的时候出手最为稳妥，他有必杀的信心。可奇怪的是，对方似能听见他的心声，在距离他第六步时就停住了。</p>
停顿之后，脚步再未向前，而是朝着反方向离远，再未回来。</p>
对方率先放弃了。</p>
林守溪从腹腔中钻出，望着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眉一点点锁紧。他有预感，不久之后，他会与那个人在别处相遇。</p>
……</p>
神守山巅。</p>
星光寂灭。</p>
林守溪睁开眼眸，童光亮过了任何的星辰。</p>
龙首鱼尾的金身已融入他的躯壳，与他形神合一。</p>
元赤气丸在气海中炸裂，取而代之的，是整片气海的转动。</p>
前所未有的磅礴真气从身体里涌出，一浪高过一浪，清光鼎也被彻底炼化，虚白鼎火失去束缚，数倍于过去地燃烧着，像是要在体内炸开。</p>
林守溪长吐一口气。</p>
气息悠长。</p>
石块齐声炸开。</p>
林守溪从中走出，血与灰尘尽数振去。</p>
“怎么这么久？”</p>
慕师靖也松了口气，却依旧讥讽：“我带小白祝逛街买衣裳都没你磨蹭。”</p>
“别嫉妒。”林守溪说。</p>
“嫉妒？我可是天下第一的浑金境，嫉妒你作甚？”慕师靖话虽如此，声音却压得极低，左顾右盼，生怕别人听见。</p>
楚映婵连忙将这丢人现眼的小师妹拉到了一边。</p>
林守溪望向了宁遵仙。</p>
林守溪破境之时，宁遵仙也已冷静下来，他看向林守溪，叹气道：“我输了。”</p>
“最后一拳，不试试了吗？”林守溪问。</p>
“你若真是元赤，绝不可能接住我全力的两拳，想必你是有绝世法器傍身……是了，道门楼主何等人物，赠你护体法宝也在情理之中，你元赤境时，我尚破灭不得你，现在更不可能。”宁遵仙涩声道。</p>
只有在林守溪破境之时，宁遵仙才有可能将他的一口气打散，但众目睽睽，他不能出手，也出不了手。</p>
“他没有护体法器。”</p>
天脉宫忽然打开，秃顶老人从中走出，他赤着上身，肩膀处有两道圆形疤痕，仿佛曾有三首，斩去其二。</p>
众人哗然。</p>
“怎么可能？！”</p>
宁遵仙下意识反驳，但他同样知道，天脉宫主没必要骗他。</p>
“你的确很像林仇义的弟子。”天脉宫主打量着林守溪，问：“你师父可有提起过我？”</p>
“没有。”林守溪如实回答。</p>
天脉宫主笑了笑，说：“我知道你完成老山主的遗愿心切，但现在不是办继任典礼的时候。”</p>
“灾劫刚过，百废待兴，一切从简即可，我要的，只是三位长老到场。”林守溪说。</p>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p>
天脉宫主想了想，说：“实话与你说吧，人知宫早已空了十多年前，原本守宫的长老叶青河为寻大道突破，去往西边的九明谷的炼制神丹去了，你若要举办大典，得将那老东西请回来才行。”</p>
“西边……”</p>
林守溪本就要去西疆寻找小禾，倒是顺路。</p>
“这该不会是你们的权宜之计吧？”慕师靖狐疑。</p>
“是也不是。”天脉宫主笑着回答：“老夫的确有意拖延，但我所言也不假，你们若不信，可以去问玄妙阁阁主，他是你们师尊的娘亲的师父，他的话你们应该信得过。”</p>
林守溪看了眼尘封的人知宫，也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桉：“我自会定夺。”</p>
天脉宫主点点头，转身回宫。</p>
这场闹剧已然接近尾声。</p>
林守溪最后问宁遵仙：“果真不问最后一拳了？”</p>
“你已利用我破境，还想再利用我当磨刀石，帮你砥砺道心么？”宁遵仙冷冷问。</p>
“我利用你破境，其他人则利用你打压我，你也想利用我在楚仙子面前崭露锋芒，大家各取所需，有人成功，有人失败，仅此而已。”林守溪说。</p>
宁遵仙沉默，拳头捏紧又放松，终究没再递出。</p>
接着。</p>
众目睽睽之下。</p>
宁遵仙看着林守溪牵起了楚映婵的手，与她一同向着山主神殿走去，似师徒更似道侣。</p>
轻纱雪影薄如朝雪，腰臀款摆，步履轻盈，清美不可方物。</p>
宁遵仙心如刀绞。</p>
宁絮见哥哥心情很差，来到了他身边，细声宽慰。</p>
宁遵仙看着妹妹，问：“方才我看你与那帮弟子在赌输赢？”</p>
“嗯……”宁絮点头承认。</p>
“连累絮儿妹妹了。”宁遵仙叹气，道：“你今日输的，算在我头上，哥哥将来一一补给你。”</p>
宁絮却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她拿出了一个大大的包裹，小声道：“这是今晚赢的，哥哥看上哪件，拿走就是……山主本就非凡，哥哥不要太伤心了。”</p>
“……”</p>
宁遵仙这才意识到，这吃里扒外的死丫头押了林守溪赢。</p>
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中，甚至有兄妹合谋骗钱之嫌。</p>
……</p>
闹剧已经结束，夜色重归寂静。</p>
回到殿中后，慕师靖识趣地离开，主动寻了个偏僻的房间睡觉，让久别重逢的林守溪与楚映婵独处。</p>
庭院里月色静谧。</p>
独处之时，楚映婵放下了仙子的清冷架子，她靠在林守溪的肩上，挽着他的手臂，秋波流转的明澈眼眸也透着几分迷离妩媚。</p>
“师尊呢？她怎么没与你在一起？”楚映婵问。</p>
“小语也有她自己的事要做。”林守溪说。</p>
楚映婵微微一笑，闭着眼眸，缓缓说：“师尊可真厉害呀，一鼓作气将你的鼎火炼到了虚白，这下好了，你境界已与为师相彷，鼎火也无须为师再炼，那我这师父，当着还有什么意义呢？”</p>
“师父就是师父，婵儿可别想偷懒卸任。”林守溪微笑道。</p>
“我是怕你倦怠。”楚映婵抿唇。</p>
“怎么会。”林守溪将她搂在怀里，怜惜道：“徒儿劳劳碌碌，还不是为了师门？婵儿无恙，徒儿便知足了。”</p>
“师门……”</p>
楚映婵若有所思，天鹅雪颈微微泛红。</p>
林守溪揽着她柔软的细腰，耳鬓厮磨，说：“今夜，徒儿想回师门看看，师父准许么？”</p>
“自然……是准许的……”楚映婵眨了眨清澈的眼，樱色的唇因娇羞咬得发红。</p>
依楚仙子所言，林守溪持着钥匙，打开了闭合已久的师门。</p>
师门幽径久未扫，春溪融雪，泥泞不堪。</p>
乌云蔽月。</p>
一夜缠绵，无需赘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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