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这个念头冒出来,一下就变成了陈学平心头的魔障,无时不刻不在侵蚀着他,到第二天上班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这个当师傅精神状态不好,柳如新这个徒弟也像是一夜没睡,顶着一双黑眼圈就进了车间。
“师傅,我……我是来和你辞行的!”
辞行?
陈学平愣了一下,转头才发现徒弟没有换工作服,而是穿了一件平时居家的旧夹克,左手手臂还紧紧夹在腰上,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怎么啦?”
他赶忙问了一声,朝着徒弟打量了一眼。
柳如新像是刚哭过,眼睛里满是血丝,近看还有些红肿,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不对劲,扭了一下把脑袋偏向了一旁。
“没……没怎么,就是不在这里干了,所以特意来向您告个别。”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不干了呢?”
陈学平放下扳手,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这个徒弟是个苦命的孩子,十来岁就父母双亡了,十六岁的姐姐顶职进了厂里,才把他拉扯到这么大。
因为家里没人撑腰,姐弟俩的日子过得一直都不怎么样。
父母那点人情在姐姐进厂的时候就用光了,他这样的半大小子,没人帮着说话是找不到正式工作的,不是陈学平看他可怜,刚初中毕业就把他收为了徒弟,这小子到现在还不一定找得到地方落脚。
但哪怕陈学平帮他出了头,他到现在也只是个临时工,没有解决正式编制。
所以对这个师傅,柳如新是从内心深处尊重的。
“我……我……我不想干了!”
柳如新偏着脑袋,有些不敢面对师傅的眼神了,还转身就要离开。
不对劲!
“你等等,把事情说清楚,什么叫不想干了?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陈学平拽住他的胳膊,就要喝问时,一把雪亮的菜刀‘哐当’一声落到了地上。
看到地上的菜刀,陈学平的脸色立马就变得铁青了。
这孩子到底想干什么?
柳如新不敢和师傅对视,眼泪‘唰’的一下就冒了出来,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委屈得像个孩子一样。
“师傅,我……我不想活了!”
遇到什么事了!
陈学平一下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沉着脸向把菜刀捡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哭什么啊,拿着把菜刀想和谁拼命啊?你解决不了还有师傅啊,这个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或许是师傅的话给了他勇气,柳如新才断断续续的道出了实情。
“师傅…昨天下班的时候……我姐姐被……被王成明那个混蛋……欺负了!”
姐姐被人欺负了?
陈学平脑海里立马浮现了一个年轻少妇的身影。
柳如新的姐姐叫柳如意,也是厂里的职工,因为家里条件差,二十出头就嫁给了对面茶厂的一个腿有毛病的单身汉。
那个家伙比柳如意大了十来岁,结婚后却像是陡然换了一个人。
不但不管家里的事,还总是喜欢在外面酗酒,回家就发疯打老婆。
柳如意实在受不了就只好离了婚,一个人带着孩子住回了机械厂,和这个刚成年的弟弟相依为命。
她条件差归差,却长得非常漂亮,是公认的机械厂一枝花。
离婚女人是非多!
总是有些不着调的人来打她的主意,如果不是柳如新长大了,姐弟俩还不定会被人欺负成什么样。
有些事确实不怎么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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