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然闻言,负手沉思:“阿兄是担心我或者孩子们不经意间染上那些药毒性的重疾,所以才执意劝说我带孩子们暂回海港城,可是阿兄是否想过,海港城未必不是他们此次行动的辐射范围,毕竟二十年前那场惨剧,海岸线的鲛人没有几个活口。”
“鲛人危险的地方,有时恰恰就是人族安全的地方,他们对于海港城,关注点依然是海国。”邓棋眼眸流转,黑色的瞳仁发出幽光,“至于内陆,我研究过他们‘救治’的规律。那些查不出病因的重病跟急症、实质上就是洛邑东方医堂所制造的药源性损伤,受害百姓都有分隔,并非整片成批染疾,所以我猜测他们是有计划地定点投毒甚至可谓精准作案。”
凌清然感到不可思议,用不敢相信的眼神望着自己的义兄。邓棋抚了抚自己的胡须,淡淡道:“阿清你想过没有,他们可能下手的对象,下手的方式,跟下手的程度?”
凌清然摇摇头,她被邓棋问迷糊了,她知道洛邑东方医堂私下里做着不为人知的敛财勾当,但是她的认知仅停留在他们毒害战争中的鲛人与坑害某些无辜百姓这两点上。
“二十年前,对海国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对洛邑东方医堂来说却只是牛刀小试,他们既然能够研制出鲛人承受不住的骨毒,也就能够研制出控制鲛人的其他毒药。他们既然能够研制出使人中毒、慢性发作从而长期求诊续命的致病毒物,也就能够研制出叫人很快毙命而查不出原因的死毒。”邓棋讲话掷地有声,听得凌清然心跳加快,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听他接着道:“就算二十年前对鲛人产生特效的骨毒是他们研制成功的第一批恶性毒物,那么你说如今过了二十年,这期间他们又用了多少鲛人与活人进行躯体实验、研制了多少能令鲛人或者活人都生不如死的药毒?这些已经制作出来的东西当真只用来定量投放、坑害部分无辜百姓吗?恐怕不是。这二十年间,无论官家民间凡与鲛族子民相关,无论正市黑市凡与鲛人流通相关,只怕皆有东方医堂的药毒渗入。这二十年间,洛邑东方医堂在我大夏朝内的扩张发展,看似漫不经心,大型分号屈指可数,然而各地医堂纷纷暗中归附,到底是经营不善还是受到胁迫?这二十年间,本应是我夏国子民休养生息之时,毕竟我们与海国的争端在先皇高宗时期就已经耗尽民财了,然而圣上纠察大案要案,从京都到地方连年落马高官大吏,内斗不休导致朝纲不稳,多少士人毁家灭族,其中有多少是罪证确凿,又有多少是冤假错案?圣上严查的贪腐、必除的积弊,难道不也是得势者借以打击政敌的时机吗?二十年前对付鲛人,二十年间对付政敌,二十年后对付的,还要有谁?”邓棋拂袖,袖筒直直打在凌清然身上,她顿觉心惊胆寒,半僵着往后退了退步子。
“他们想要而不能够直接得手的势力、不能够直接插手的利益。”凌清然用左手掐住发颤的右手,一字一顿说出这句她自己都惊恐万分的话语。江南的生意,东南的经济命脉,大夏得以富庶的根源,织造、渔盐还有海上贸易,这些不正是朱氏尚未涉足的地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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