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叔!我回来啦!给你带了好酒!”
走进坟墓般的屋子,依旧是一片昏暗,小小的油灯映得男人的脸更加苍白。
木匠舌叔在屋子里做着活计,抬起头,面无表情的脸上挤出个笑容。
“嘎嘎!”
“喏,这可是大唐最好的灵酒,银子都买不到,要灵石的,舌叔尝尝。”
云缺从纳戒里取出十几个坛子,这是他预备的年货。
木匠舌叔喝了一大口,咂摸良久,一拍桌子,发出畅快大笑。
“嘎嘎!嘎嘎!”
“好喝吧,都归舌叔了,做活累就来一口,提神解乏。”
“嘎嘎嘎!”
“舌叔这是打什么呢,木头刀?这东西没用呀,木头做的刀,砍不了人的,我走啦,回家喽。”
坟墓般敞开的屋子里,木匠舌叔一手端着酒杯喝着酒,一手继续打磨着木头刀。
他的嘴角在笑,可是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的望着远去的少年背影。
打刀的动作也就此凝固在幽深的房子里。
从村东头来到村长家门口,云缺一下跳进院子。
“村长!我回来啦!”
老村长正蹲在墙角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听到声音被吓了一跳。
揉揉眼睛见是云缺,老脸立刻笑开了花儿。
“云小子回来了,好哇,好哇,天祈城好玩吗,大不大?”
“好玩得很!天祈城才叫热闹,比起巨鹿城要热闹百倍呢,有机会带村长去瞧瞧。”
“成啊,人老了也喜欢热闹,村子里太冷清,有机会可得去大城里看看热闹,让我瞧瞧云小子这一年长了多少,不错,真不错。”
老村长绕着云缺转了三圈,频频点头,十分高兴。
就是每当转到云缺身后都会忍不住的抹口水。
“这个小子又是谁啊,我们大窑村可没什么外人会来。”
老村长狠狠抽了口旱烟,看向站在院门处的胖道童。
“他是清远,我的朋友,他人不错的,对了他还来过村里呢,村长忘了吗,和一个老道士一起来的。”
云缺介绍道。
“哦我想起来了,老道士是他师父对吧,他师父不大地道呀,摸进我们大窑村偷鸡摸狗的,不像个好人,上梁不正下梁歪,那家伙的徒弟恐怕也是坏痞。”
清远连忙摆手想要解释,被云缺抢了先。
“村长放心,我带来的朋友不会做坏事的,阿娘做饭了,我得回去啦。”
村子角落里的云家烟囱冒起了炊烟,云缺就要回去,结果想起了一件事,几步走进村长家的屋子。
破旧的供桌上,泥人依旧。
只是更加破败,遍布龟裂。
狠狠的啐了一口,云缺这才满意的走出院子,即将迈出门口的时候回头对猛抽旱烟的村长叮嘱道:“烟锅子里没点火呢村长。”
云缺与清远走远,而蹲在院子里的老村长则凝固如木雕。
回家的路上,云缺心情大好,见谁都点头打着招呼。
大窑村里的景致依旧。
后院的风婆婆还在引吭高歌,喔喔喔个不停。
隔壁的寥大爷依旧磨牙,咔嚓咔嚓的响个不断。
歌声与磨牙声交叠在一起,形成了云缺童年的旋律。
听着熟悉的音调,云缺推开自家的院门。
大黑狗如一阵黑风般扑了上来,亲昵不已,不过看到清远后立刻龇起獠牙。
云家,从来没来过外人。
“人家是客人,一边去小黑。”
大黑狗立刻卷着尾巴让路,乖巧的钻进狗窝里。
“狗子不错,看家是一把好手。”清远嬉皮笑脸的说了句。
“我家不用看,贼不敢来。”云缺呵呵一笑,走到井边,把头探进井口喊道:“开饭啦捣蛋鬼!”
水花翻滚,井底传来烧开沸水的响动,一道黑影猛地跃了出来蹲在井口。
“哥回、回来啦!”
小渔依旧脸色苍白,挂着两个黑眼圈,见到云缺她神色中充满欣喜。
可是看到云缺身后的清远,女娃的小脸儿立刻冷了下来,目光中充满敌意,甚至龇起两颗小小的虎牙。
“要开饭喽,今儿咱家吃一顿团圆饭。”
云缺掐着小渔的脖领子把她拎了下来,推门进屋。
清远跟在云缺身后。
屋子里与云缺走的时候一模一样,纤尘不染。
简单的木桌上摆着六个盘子,虽然是简单的饭菜,好在都是热的,看起来还算可口。
阿爹没睡觉,高大的身躯坐在主位,密布血丝的眸子冷冽依旧。
阿娘系着粗布的围裙,尽管布衣荆钗,却掩盖不住发自骨子里的高贵。
“阿爹阿娘,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你不在,咱们家吃不上团圆饭。”阿娘的声音温柔如昔。
“算你守信。”阿爹的声音这充满冷漠。
小渔进屋后根本不敢吭声,低着头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坐在云缺旁边,默默数着面前饭碗里的米粒。
云缺让清远坐在对面,然后是例行的介绍。
“这是我阿爹,这是我阿娘,这是我妹子小渔。”
随着云缺的介绍,清远很世故的连连点头打招呼,连连称呼伯父伯母,嘴巴抹了蜜一样。
阿爹始终冷着脸,阿娘则笑吟吟的点着头
一一介绍完毕。
云缺很正式的站起身,指着一脸笑容的清远,对自家人介绍道:
“阿爹阿娘,这位就是想要以一国为蛊的大唐国师,以天下为棋局的镜月门门主,莲华。”
听闻此言,清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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