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崩瓦解的废墟之上,尽是已被风干得有些发黑的血迹。
无风、无月;不见光明,到处皆是令人绝望的黑色。
然而就在这片令人绝望的废墟之上,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竟然有一株透明的花朵破开土壤,与其上的重重断砖残瓦昂然地挺起了身子,一朵、两朵、紧接着便是千朵万朵,稚嫩而娇艳的花朵已经开放便再难终结,绝望的废墟之上立刻被铺上了一大片厚厚的花海,花香四溢,在暗无天日的云层之下,竟然散发出了阵阵微弱的荧光。
被连成一片的灿烂的花海,仿佛燎原的星火一般在这片不见光芒的城市上倔强地闪耀起了最后的希望之火。那群因为怯懦而刻意地避开了方才战事的酒客们此时已经自发地聚拢到了这片花海旁边,他们神情肃穆,眼中尽是无边的绝望与悲伤。
“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那个一眼便认出程东的男人甚至开始抹上了眼泪,他咬了咬牙,沉默地把手里仅剩的一瓶烈酒洒在了花海之上,“我们没什么能祭奠你们的……我们只有酒……”
余下的几名酒客也学着【嚼冰者】的样子,庄重地将酒洒在自己的脚边:“我们只是普通人,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你们……你们看到夏娃的实力了吗?”
人群里不知道从什么方向传来了一句疑问,“程东这样的家伙,在夏娃的面前也弱小的如同蝼蚁一般,蚂蚁和蚂蚱……对于人类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有区别吗?”
“你是什么意思?”
有疑问,便定然会有反问。
在人类的眼中,蚂蚁和蚂蚱同样弱小,自然也没有区别。可是其它那些酒客,并不理解如此类比下来的原因是什么。
是自嘲吗?
程东是蚂蚁,我们是蚂蚱?
“我是想说……我们一直都在以自己弱小为……为借口刻意地回避着有可能降临的灾难或是伤痛。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也和弱小吗?程东虽然是个莽撞的家伙,但是他从来都不会低估自己的对手。”
“所以他死了。”
“不,他死去的地方,开出了花。”
那个声音顿了顿,接着道,“而且这些花,可以发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的灵魂一定想要告诉我们这个道理!”
“你疯了?就凭我们,怎么和倒悬城的家伙斗?”
“我们……我们可以动员其它人也加入我们的战斗中来,虽然拿下这场战争的机会十分渺茫,但至少咱们还可以死!为了联邦,为了自由和尊严,至少我们还可以为它去死!像是……程东他们一样……”
“动员其它人?你觉得谁会加入到我们的行列里来?大家都是你推我我退你,有谁会傻到像程东一样做炮灰呢?”
“我可以,我愿意带替程东,为了这片土地去牺牲!”
这句奋不顾身的慷慨陈词,仿佛是投入湖中的一粒石子,虽然力量微薄,但足矣掀起重重波澜。人群似乎被【新勺子】的再次覆灭和倒悬城的无耻残杀激起了心中仅有的一丝怒火与豪情,他们在振臂高呼,理应属于人类的人格终于因为一次死亡,而被彻底激活。
“我也可以,拆掉中央城区的那座雄壮的巴别塔,为了这片土地,我也愿意去死!”
“算我一个,横竖都是一死,老子还不如选择一个更加痛快的方式,到时候下了阴曹地府,也好和我的老爹吹吹牛/逼,那时候我可以告诉他,我是为了联邦而牺牲的,我他妈也算是一名英雄!”
“走!能动员一个,就动员一个,与其成为倒悬城脚下的狗,倒不如做条勇敢的尸体!他们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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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加入咱们【新勺子】,那咱们就自己和倒悬城的那帮狗杂种拼命,能揍他们一拳也行啊!老子早就想提这群狗/娘/养的混蛋的屁股了!”
众人还未走出十米,身后的花海便【轰隆】一声被人掀了开来。
人群大惊之下,纷纷回首张望,眼神也逐渐从狐疑和茫然,转做惊喜。
程东没死!
于其之后,安云、康宁、伊堂岚和芙蕾雅也纷纷从废墟之下爬了起来,和往常不同的是,这些人的身体上已经全数被一层恍若水晶琉璃般的透明装甲所团团包裹。
践行者。
突破最终的阻碍,达成最后的进化,这便是李申送给他们的礼物。
距离几人将近五十米之外的地方,另有两个人懵懵懂懂地从碎砖里探出了头来,一样的透明装甲,一样的最终进化。
那是法奥尔斯和安阳。
在短暂的停顿之后,便是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你们没死!程东……你们都没死!”
“哦!”
程东揉了揉头发,这头发果然该剪了吗,前额的碎发甚至已经遮住了眼睛。
他信手把遮盖眼睛的刘海拢到脑后,语气悠长而舒缓,“我听到你们说的话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是个好主意!”
安云点了点头:“李申在向我们开火之前所说的话,明显是对我们最后的忠告——仅凭我们几个人的力量,是根本不可能打倒倒悬城的。就像这片花海,每株花蕊的光芒虽然微乎其微,但是连成一片的话,依旧可以照亮这片废墟!这场恶战,从始至终都不是我们一个人的战争……”
众酒客们沉默地对望了一番,继而全部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没有对死亡的畏惧,也不再有瞻前顾后的忧虑,此时的他们仿佛是一个个看破了生命本质的智者一般,不约而同地朗声道:“这是属于所有人的战争。”
“咳咳……那个……”
法奥尔斯挠了挠头发,定定地看了看众人,又与安阳不约而同地看了个对眼,紧接着讷讷道,“我能问问是什么情况吗?我只记得桥头……我们正在那片沙漠的海市蜃楼上喝着美酒,突然之间天空当中就出现了星星点点的亮光,紧接着……紧接着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能问问……为啥我俩就睡了一觉,房子也塌了,你们也都……也都……”
“也都变得这么奇怪呢?”
安阳抢过话茬补充道,紧接着两个人又是心照不宣地看了个对眼,“我大哥说得对,那什么……俺也一样!”
“大哥?谁是你大哥?”
安云强忍着笑意柔声道,“我怎么不记得自己又多出来个弟弟?”
“啊!那什么……”
安阳指了指一旁的法奥尔斯,小声嗫嚅道,“我把他认成我大哥了,他比我年龄大,而且……而且我俩玩得挺好的,就在去桥头断电之前,我俩才百万把子,不求同年同月生,只求同年同月死的那种……啊,对了姐,咱的断电计划成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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