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买东西,我打电话。”白敬宇带着海城口音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旁边麻将桌的所有人。
麻将桌边有女人窃窃私语:“走亲戚的?哪家的?”
“你还不知道?他是飞哥带回家的倒插门。”
“真的假的?”
“今天二叔带人去余家,我家男人都看到了。”
刘大柱有些不耐烦,指着玻璃柜台上一部老旧的红色电话跟白敬宇说:“一分钟五块。”
“这么贵?”白敬宇的第一反应就是现在的手机套餐在一定的通话时间内都不收费了,这里打个固话竟然这么贵。
“就这个价,嫌贵就别打。”刘大柱瞪了他一眼,狠狠的扔了颗花生米进嘴里。
村里人来打是一块钱一分钟,像他这种外地人嘛,宰一个算一个。
白敬宇知道这个价格不合理,但整个村就这么一台电话,对方就算要一分钟五十块,此时的他也得打。
拨通电话,那头的严志高听到白敬宇的声音,声音都高了几度:“你跑哪去了?打你手机也打不通,我都差点要报警了,你现在在哪呢?”
“我这边昨天出了点小状况,现在在西贝村村口。”
“西贝村?你怎么到那去了?出什么事了?”
“掉河里了。”
“啊?”那头的严志高吓了一跳:“人没事吧?”
“没事。”
“好,你等着,我马上去西贝村接你。”
“你直接去三叉桥那边,带点打捞工具和一张渔网过来,我手机和装机子的箱子还在河里。”
“啊?机器在河里?那过两天的推广会怎么办?”
严志高心说这白敬宇这次重新创业,还真是出师不利啊。这玩意儿泡一晚上,捞上来估计也废了。白敬宇山长水远的从海城过来参加推广会,这不都都泡汤了嘛。
“箱子和机子都有防水,先找回来,看情况再说。”白敬宇心里当然也是担心的,但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先找到东西。
“行,我马上过去。”
挂了严志高的电话,白敬宇又给老蒋打过去,告诉他机子掉进河里,有可能因为进水导致无法使用,让他准备好另一台和一些维修工具,提前邮寄过来。
两个电话一共五分零三秒,刘大柱对着白敬宇伸出三根指头,左眼不受控制斜向一边:“四舍五入六分钟,三十块。”
“四舍五入是这样算的?”白敬宇看着对方的眼,忽然想到一个词:“偏见”。
“在西贝村,就这么算。”男人提高音量,一副“我就是宰你外地人了,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架势。旁边几个小跟班晃着膀子也围了过来。
白敬宇不是喜欢给人起外号的人,但此时他看着这个“偏见”,觉得不这么叫他,都浪费了他的“天赋”。
刘大柱伸出手,露出“不给钱你今天走不了”的凶狠表情。
白敬宇不是个任人欺负的软蛋,但更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现在他的机器还下落不明,他不想为这么几块钱跟这些人起冲突浪费时间,索性拿出钱包付了钱。
刘大柱瞧着他那个一看就不便宜的皮质钱包,给旁边人使了个眼色。
白敬宇给了钱,刚要拖着行李离开,就听“偏见”开口说:“那三叉河的水可有七八米深,你一个不熟悉河道的外地人去捞箱子就是找死。这样,我们帮你捞,一千块,三条支流,一条也就三百多,便宜你了。”
白敬宇看他一眼:“我不喜欢占人便宜。”
刘大柱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怔了一下,眼睁睁看着白敬宇拖着行李箱走了。
没捞到更多的钱,刘大柱狠狠丢了粒花生米进嘴里,边嚼边用白敬宇能听到的声音说:“怪不得说城里人都是傻子呢,傻子才不喜欢占便宜。”
白敬宇越发觉得“偏见”这词用在这斜眼男人身上简直太恰当了。
他不想跟“偏见”去做无谓的争辩,朝三叉桥方向走去。他昨晚跟陈双打听好了,从村口往西走八里地,再转南走三里地就能看到那座桥了。
王桂花瞄着男人的背影,一脸狭促的跟大家眨眨眼:“这男的昨天被飞哥带回家睡了一晚吗,今天一早就走了,这是连倒插门都嫌弃她啊。”
刘大柱把吃进嘴里的一颗烂花生吐了出来:“放屁,飞哥昨晚送她爸去医院了,那男的自己在她家睡的,什么叫飞哥带他回家睡了一晚。”
“哎呦,你这么帮飞哥,她又听不到,装好人也没用啊。”王桂花哼笑一声:“她是半夜才走的,在那之前,谁知道两人在屋里干什么了。”
王桂花边说边嗑着瓜子,嘴巴上下翻飞,吐出一口瓜子皮,好几颗皮粘在丈夫的麻将牌上。
她身边的男人忽然一脚踹在她凳子上,她没坐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屋里一阵哄笑。
“杀千刀的,你踢我干什么?”王桂花短暂的发蒙之后回过神来,气得指着自己丈夫骂。
男人指着输了的牌,一脚踢在老婆的腰上:“你个败家娘们儿,生不出儿子也就算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完就满嘴喷粪,把老子的好运都败完了,滚回家去,不然老子打死你。”
王桂花捂着腰,不敢再还嘴,恨恨跑出小卖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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