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水年猛然想起,前日他进入破庙时,曾察觉到有不对劲的地方,但因为是深夜,他又冷又困,脑子根本无法抓住一瞬间的念头,再加上听到陈绽说要找坟墓,急了心智,彻底忘记了不对劲的地方。
现在细想,当时不对劲的地方,在于破庙里没有了蛛网。
明显有人进出过破庙的漏洞,他居然没有发现,他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陈绽看着韩水年垂在身侧,握拳发抖的手,语气柔和道:“现在我们有资格,听你回答一些事情了吗?”
韩水年沉默不语。
良久,视线扫过三人,落在陈绽身上,开口问道:“是不是我回答了,你们就会离开这里?”
陈绽笑道:“废话,谁愿意多此一举?”
韩水年挣扎着问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陈绽反问道:“你不是知道吗?”
韩水年垂下脑袋,他心知肚明,他已经犹如困兽,逃不掉了。
他缓缓松开手,卸下全身紧绷的力气,紧接着,一道毫无情绪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你们没猜错,韩子志是我爸爸,他被他嘴里的同袍,活活弄死了,死之前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不过说了也没用,除了我跟我妈,其他人根本不听他解释,绑着他,逼迫他承认自己是疯子。可笑的是,如果不是他在九六年抢救下了神像,大汖村早遭难了,结果他们就这样对恩人。”
陈绽:“九六年?发生过什么事?”
韩水年:“都是一些陈年旧事,我只听我爸妈提及过,神像在我家藏了十年,期间发生过一些奇事,可能就是导致这一切发生的根源,”他不等三人开口,继续道:“我妈说,她在不同年间,不同时间段,听过神像哭、神像笑,听过神像破口大骂,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她还说家里闹鬼,一会儿又说不是闹鬼,是神像来了,没人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就像我其实也听不懂我爸爸在说什么。”
“那天晚上,我们全家在吃晚饭,吃到一半,我爸突然说有事要出去一趟,我妈让他回来的时候带瓶墨水给我,他什么话都没说,更没点头答应,我还以为他不会给我买呢。他嫌我性格不好,对隔壁哥哥比对我都要热情,谁想到,他居然买了,只是不是自己送回来的。”
韩水年走到一棵树旁,坐下,靠着树根,仿佛只有这样,他才有力气继续说下去。
斜对面,谢致也立身靠在树上。
他说:“我爸七点多出的门,快九点了还没回来。大汖村这种小村子,手里抓一把瓜子,从村头走到村尾,可能都嗑不完,办一趟事哪里需要两个小时。我妈左等右等,着急了,拉上我一起去找我爸。”
“那么冷的天,我跟我妈两个人冻得哆哆嗦嗦,绕着大汖村找了几个来回,都没找到我爸。我妈急得不行,要不是大汖村没有警局,她都想报警了。我想着既然大汖村找不到,有没有可能我爸临时走出了大汖村?”
“我沿着山路往下找,一边担心我爸要是掉落悬崖了怎么办,一边又想,那不正好吗,反正他不待见我,我也不待见他。结果脑子里的想法还没走完,我忽然发现,前方路中间躺着一团黑色的东西,看着像一个人。我犹豫着上前去看,就看到了那套熟悉的衣服。”
杨宣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一时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只好作罢。
间隙见,他瞟了一眼陈绽,陈绽的侧脸在月色下,清冷缥缈,跟她平日里脸上总是带着笑意的感觉完全不同,像一幅西洋油画褪了色,变成了一幅国粹水墨画。
他好像……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陈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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