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心疾首,缓缓站起来,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他们可是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师兄弟,你怎么能对他们动手?!”
闻言,舒凉面色不变,淡淡道:“是他们先对我动手,技不如人罢了。”
若是她实力不济,如今的局面,大抵是“风长月被众人合力击败,剖出灵髓献给颜流玉,沦为废人”,而对于除她以外所有的人而言,这便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了,毕竟风长月已经成为失去道心的废人,再也不配成为众人心中的白月光了。
舒凉不过是陈述事实,但戊灵子听后,却只觉她不知悔改,当即怒火三丈,气血翻涌。
他施诀祭出自己的灵剑,半个天剑宗都传来隐隐震感,伴随着嗡鸣之声,戊灵子鲜少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灵剑“墨棋”出鞘了。
通体如墨的长剑悬于半空。
与其说是一柄剑,“墨棋”更像是一道巨大的黑影,没有固定的形状。
天剑宗众人中有不少人可以说是从来都未见过掌门出手,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人生中第一次开眼,见证的竟然是天剑宗百年来唯二的两位天才的对决,而且这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是曾经亲如父女的师徒。
猎猎寒风拂过他的衣袂,戊灵子发丝翻飞,眸中寒芒乍现,语气坚决:“今日,我便要肃清师门,让你知错!”
舒凉眸中闪烁着兴奋的战意,懒得同他废话,提剑便飞身接近。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作为与戊灵子一同生活了十几年的徒弟,风长月对于戊灵子的成名绝技还是有所了解的。
是一种特殊的棋局剑术,将阵法与剑诀融汇,再贯通自身的剑意,便有出神入化的效果。
舒凉脚下迅速蔓延出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平直黑线,以两人为中心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棋局。
作为独自置身于巨大棋盘之中的白子,舒凉仿佛被无数个戊灵子包围住了。
天剑宗的诸位弟子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到了,下意识地思考着,判断着,讨论着,究竟这么多个掌门中,哪一位才是真身呢?
但其实,棋局之中,任何一个黑子,都是戊灵子的化身。
和其中几个“戊灵子”交手过后,舒凉便察觉出了这一点。
每一个都是“戊灵子”,但却都不是实力全盛状态下的戊灵子。
“戊灵子”移动的速度很快,一招一式往往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然而舒凉的剑更快,每一个看似被他捕捉到的破绽,都是她设下的陷阱。
对于这种由阵法和剑意融汇而成的招数,破解起来最快捷有效的方法,就是——
来一个,杀一个。
看谁耗得过谁。
……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舒凉一次又一次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玉寒剑,挥向戊灵子,而后再躲开他的杀招,反手将剑尖捅向另一个戊灵子身上,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看不出半点犹豫。
昔日师徒,今日相斗起来却如同红了眼的仇敌般,谁也没有手软。
天地变色,不知过了多久,当围观的众人都感到了疲倦时,棋局中的局势发生了肉眼可见的鲜明变化。
一开始,舒凉和戊灵子看起来是势均力敌,而且身为黑子的戊灵子作为先手,是占有上风的。
然而起先的优势并未成功发展起来,反而被白子反超了。
戊灵子露出疲态,已开始转攻为守,节节败退。
反观舒凉,却越战越勇,眼中燃烧着熊熊战意,手中玉寒剑萦绕着火焰和寒冰的双重灵力,寒冰与业火之下,周围包围着她的黑子都化作齑粉,消失得无影无踪。
巨大的黑色棋盘中,盛开了暗红色的血莲。
当白子将最后一枚黑子蚕食殆尽后,棋盘失去了所有支撑,爆发出碎裂之声,于半空中消失了。
施展这样庞大的剑术,是极其耗费精力的。
何况戊灵子在自己主导的棋局中并未取得胜利,更是一种巨大的损耗。
他为了采到池让花只身前往渠险峰,身上本就带伤,方才跳下断骨台救起颜流玉对他也造成了不小的损伤,可他没顾及自己,所剩不多的灵力都用来吊住颜流玉的一口气了。
在经历了这样巨大的损耗之后还能强撑着和她斗这么久,在舒凉看来,已经很厉害了。
如今的戊灵子,不过是强弩之末。
他面色比在场所有人都要苍白,在这样苍白的面色下,唇边溢出的那抹鲜红的血显得极为瘆人。
戊灵子以手中长剑强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抬眸看着镇定从容的舒凉。
舒凉接过裴夙递来的手帕,漫不经心地擦拭着玉寒剑身的污渍,察觉到他的视线,连眼皮都未抬,淡淡地说:“师尊,你输了。”
……他输了?
戊灵子已经记不清自己上一次听见这个字眼是什么时候了。
不。
不是什么时候。
从他踏入修真这条路开始,天剑宗便将他奉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修炼至今,他从未有过败绩。
输这个字,是第一次被用来形容他自己。
戊灵子眸光溃散,似乎这人生中的首败,已将他心中原本坚定的某种信念击溃了。
即便他一直都知道她是天赋卓绝的天才,但身为师父,他一直都是自负的。
戊灵子原以为,她筑基的速度快于他,这并不完全意味着她的天赋便高过他,毕竟他们二人的师父不同,兴许……
是因为他教得好呢?
况且他们同样都在修炼,她在进步,他也在往前走。
她怎么可能会超过他呢?
他戊灵子骄傲一生,竟然败给了自己亲手教导出来的徒弟!
见他不吱声,舒凉勾起唇,“师尊,你该不会接受不了现实,以为自己在做梦吧?”
她这句话,无情地击碎了戊灵子心中存有的最后一点侥幸。
“我……输了。”
戊灵子嗓音轻得如空中飘荡的云。
手中黑色长剑应声消失。
失去了支撑点,他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见他斗志全无的模样,舒凉撇了撇嘴。
“啧,还说要剖孤的灵髓,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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