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他府上厨子的心思也敢动。
他起身走到她身边,递来干净的手帕,“擦手。”
“谢谢九爷。”
舒凉心中微动,从善如流地接了过来,随意地擦拭了几下,正要扔下,面前却伸来一只白皙的手,指节修长、骨节匀称,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一口咬住观察许久的猎物般,速度极快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指尖微凉。
换衣服的时候,舒凉摘下了手上湿透的纱质手套,眼下便方便他观察起来。
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看着他的动作,舒凉便知道他刚才为什么会交待老管家带她去换衣服了。
林清野不是养在深闺的大小姐,什么兵器都摸过,尤其是狙击枪。
相貌可以蒙蔽人,双手却很诚实,说不了谎。
她这双手有茧,不像大家闺秀般肌肤细嫩。
果不其然,霍予目光定格在她手上明显的茧上,意味不明地眯起眸子,“林小姐,你的手,和寻常女子不大一样。”
闻言,舒凉镇定地冷笑了一声,“明人不说暗话,九爷既然知道我的名字,自然已经清楚我的底细,何必绕弯子?”
他和司机都称呼她为“林小姐”而不是“茉莉”,便足够说明,在找到她之前,霍予已经命人调查过她,掌握了她林清野的身份。
霍予没否认,松开了她的手,慢条斯理地用新手帕仔细地擦拭着刚才触碰过她的自己的每一根指节,语气淡漠:“说说,茧怎么来的。”
舒凉面不改色:“为了生计,干活儿,时间长了就有了。”
“什么活儿?”
有完没完?
舒凉不耐烦地拧眉,“什么活儿都做过。”
冷淡的目光在她面上逡巡。
对于她的不耐,霍予不为所动:“不像。”
爱信不信!
舒凉不想继续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九爷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霍予回到主位上坐下。
“马先继,认识吗?”
何止认识,那可是太熟悉了。
舒凉心下了然,面上不露声色,点头:“知道。”
熹城的房产大鳄,全租界最繁华的熙昌东路的房产全都是他名下的,谁会不知道马先继?
霍予抬起右手支着额角,语气随意,就像在谈论的不是三条人命,而是市场猪肉的价格般,事不关己道:“前天,他最宠爱的三姨太和两个儿子相继毙命,都是被狙击手一枪爆头。”
一枪爆头的狙击手本人眨了眨眼,面不改色地自夸:“哦,那个狙击手枪法真好。”
霍予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
“看来你对他很感兴趣。”
舒凉: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霍予紧盯着她的双眸,“想见他吗?”
舒凉摇了摇头:“不想。”
“为什么?”霍予眸光锐利,“莫非你已经见过他了?”
这是什么逻辑?
舒凉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
霍予又轻哼了一声,倏然起身朝她走来,靴子踏在地面上,声响在静谧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越是逼近,身上的压迫感便越是强烈。
舒凉直接迎上他的视线,看见他眼中泛起冷意,也面无惧色,冷着眼瞪回去。
反倒是霍予怔了片刻。
“你不怕我。”
他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紧接着,他在她面前站定,冰冷的枪口猝不及防地抵在她的心口,薄唇微张,说话的语气带着淡淡的血腥寒意,终于露出军阀少帅冷酷肃杀的真面目,“你真的只是金色年华的歌女?”
“……”
说变脸就变脸,可真是喜怒无常啊。
见她不语,霍予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我看你身手矫捷、目光锐利,不像歌女,倒像是习武之人。”
虽然她一直按捺着没动手,但霍予洞察力过人,有没有底子根本藏不住。
因此听到他这么说,舒凉并不意外。
即便被漆黑的枪口指着心口,面前的女子依旧没有露出慌乱恐惧的神情。
在这样紧绷的氛围下,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九爷说笑了,谁规定歌女就不能会几下三脚猫功夫了?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在这混乱的世道上飘零,没点自保的本事怎么存活?”
……弱女子?
真没看出来。
霍予不是好脾气的人,此刻耐心已然告罄。
“案发时,有目击者声称看到凶手躲进了金色年华的后台。”
“在那个时候,整个化妆间只剩下六个人。”
“你最可疑。”
听到这里,舒凉便知道,他还没有找到证据,“请”她来到这里,不过是推测后的试探之举。
舒凉放下心来,淡定道:“我不知道九爷的怀疑从何而来。先不说我有没有这个能力用枪杀人,就动机而言,我和马先继素昧平生,和他的三姨太、儿子更是无冤无仇,完全没有理由杀人。”
霍予眉梢微挑,“谁说无冤无仇就没有理由杀人?”
舒凉没吱声。
“杀手收钱办事,钱就是理由。”
舒凉撇了撇嘴,没有同他做无谓的争辩。
“你说我是凶手,证据呢?”
没有证据,他就不能拿她怎么样。
霍予面色不太好看。
舒凉抬手按在他的枪上,对方当即便警惕起来,抵着她心口的动作愈发重了。
被枪指着的滋味……
还挺不痛快的。
对上他冷锐的目光,舒凉无辜地眨了眨眼,“九爷,没必要一直用枪指着我吧?”
霍予没动,更没收回枪。
见状,她挺了挺胸,下巴微抬,低眸勾了勾唇,笑容中透着几分暧-昧:“难道九爷是在故意占我便宜吗?那我可要叫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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