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青袍男子正坐在河岸边石头上,用树枝划着水,愣愣出神。
一个身着素袍的少女,衣袍裹着一些野果,走到青袍男子身旁。
“先生,这是我刚刚去林中找来的野果,你先垫垫肚子,我等会儿下河抓鱼,晚上我烤鱼给你吃。”这两人正是沈醉和子衿师徒二人。
沈醉回过神,发现是子衿,轻声笑道:“你吃吧,我现在还不饿,你也不用下河抓鱼,麻烦,我感知到了再往南走十几里路,有个小庄子,我们那边借个宿,这几天风餐露宿的,也难为你这个女孩子家家了。”
子衿低着头,轻声道:“先生,我不累。”
沈醉看着眼前这个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有些心疼道:“让你跟着柔儿他们去咸阳,你怎么不愿意呢?非要跟着我跋山涉水的,咸阳比起以前的临淄城,也不差的,再过几年,让师祖帮你寻一门好亲事,过上安稳的日子,这样挺好的。”
子衿摇摇头,低声道:“先生,我不嫁,我要一直陪着先生。”
沈醉心里有些好笑,到底还是小孩子,尽说些胡话,想用手揉揉子衿的头,刚伸出手,又觉得不妥,收回手柔声笑道:“说什么胡话呢,哪有女孩子长大了不嫁人的,还不给人笑话了,再说了,我能一辈子留你在身边吗?女儿留着留着,就留成仇了,到时你还不得怨我。”
子衿看到沈醉收起了手,神色有些低落,小声嘀咕道:“先生你不是也没成亲吗?”
沈醉气笑,伸手佯装要打,笑骂道:“你怎么也跟着柔儿学着跟先生没大没小了?我成不成亲跟你嫁不嫁人有什么关系,找打了是吧?”
子衿笑着躲开,小跑着离开,转头对沈醉笑道:“只要先生没成亲,我就不嫁人,不然谁来照顾先生?”
沈醉看着笑靥如花的子衿,有些无奈,不过想想,如果是那个小王八蛋,拐走这个自己最心爱的弟子,估计自己也会跳脚吧!沈醉有点理解那些父亲为啥会看拐走自己女儿的男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
傍晚时分,沈醉二人已经到了小庄子,离会稽还有一千多里路程,还要渡江,沈醉打算在此处休整几日。沈醉二人来到庄口的一个茶水摊子,点了些茶水和两碗汤饼,沈醉对摊子的老汉问道:“老掌柜,庄子里可有借宿的地方?我们兄妹二人去往楚地,路径庄子,有些疲乏,想在庄子里休息两日。”
沈醉对外称子衿为自己妹妹,本来沈醉想说子衿是自己的女儿的,奈何子衿如今一个十五六岁的大姑娘,自己看样子也不想到而立之年,父女说不过去,只能说兄妹。虽然子衿是自己的弟子,但是毕竟此时学派收女弟子的是少数,自己年纪轻轻就收个漂亮的妙龄少女做弟子,难免会被人误会,沈醉自己无所谓,但是子衿是女孩子,以后还要出嫁,这个时代女子地位极低,难免会被流言蜚语攻击,沈醉要替子衿名声着想。
老汉笑道:“这位客官,卧牛庄东边有一处客舍,不过这几年打仗,行商路过的人很少,那个客舍也不怎么开门了,不过它的东家就住在旁边的屋子,庄里人都叫她李婶,她现在估计耕作完已经回到家了,李家客舍,很容易找到的。”
沈醉笑道:“感谢老掌柜指路。”便掏出四枚圜钱。
“老掌柜这是茶水钱,你这汤饼味道不错。”
老汉脸色为难道:“客官,我们庄里只收蚁币。”
沈醉汗颜,看来货币统一还没有完全施行下去。沈醉拿出一片金叶子,对老汉说:“老掌柜,我身上没有蚁币,这片金叶子与你换些蚁币,你看如何?”
老汉接过金叶子,嘴上咬了一下,是真的,立马嬉笑颜开,然后讪讪道:“可是客官,我这边没有那么多蚁币兑换给你啊。”
沈醉摆手道:“老掌柜,不用这么麻烦,你只需给我兑换足够住宿的钱币就行。”
老汉立马咧着嘴,从自己的布袋里倒出十数枚蚁币,对着沈醉笑道:“客官,这些是我所有的蚁币,这段日子二位要吃食,就到小老儿这边来,如果客舍那边没开张了,你就到小老儿家来,我家还有一间柴房,我会收拾出来,自己住,你们住我的房间。”
沈醉连忙称不用麻烦,便带着子衿进入了庄子。来到李家客舍,大门紧闭,牌子也有些破旧,灰尘布满,沈醉看着旁边的房子炊烟绕绕,便上前敲门。
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的老妇人,房门虚开,探出头看,见一男一女陌生人,警惕道:“你们找谁啊?”
沈醉对老妇人抱拳道:“这位夫人,我们兄妹自齐国而来,前往楚地投靠亲戚,路径此处,想寻个落脚处休息,旁边这个客舍,可是夫人产业?我们兄妹打算暂住此处,叨扰夫人了。”
老妇人还是满眼警惕道:“这家客舍已经不开了,你们走吧。”
沈醉掏出一个布袋,双手捧向老妇人,轻声道:“多有打扰,夫人只需在客舍给我们兄妹二人两间房间,其他不敢劳烦夫人,请夫人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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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打开房门,接过沈醉手中的布袋,看了看里面,对沈醉道:“你们要在庄子里住几日?”
沈醉微笑道:“我们兄妹在此逗留两日便要赶往乌江渡船入楚。”
老妇人收起布袋,对沈醉二人道:“进来吧,客舍已经常年没有打理,我屋里还有两间空余房间,你们不嫌弃,就在住在这里吧,我家中没有什么贵重东西,只有我和孙儿相依为命,你们若是谋财,就找错地方了。”
沈醉作揖道:“我们是齐地来的儒家门生,定不会做那些龌龊之事,请夫人放心。”
老妇人看了看二人装扮和言行举止,不像坏人,便道:“进来吧,也别叫我夫人了,这里人都叫我李婶。”
沈醉二人随着李婶进去屋院内,园子里有个七八岁孩童在院内玩木制玩具。李婶对孩童叫道:“虎子,把你房间收拾一下,然后到我房间的箱子里拿出一套被裘到你阿耶房间去。”
虎子看到来到家里的陌生人,一脸好奇,听到阿祖的话,立马进屋收拾。
子衿看到这一幕,对虎子心生亲切,对沈醉低声道:“先生,我去帮忙吧。”
沈醉对李婶笑道:“李婶,不敢再劳烦你们了,让我妹妹去帮忙收拾房间吧。”
李婶点了点头,对沈醉二人道:“我刚做了饭,不嫌弃粗茶淡饭,就一起对付口吧。”
子衿快步走进房间同虎子帮忙,沈醉对李婶道:“可还有需要什么地方我能帮忙的。”
李婶摆手道:“你先屋里先坐着,饭菜很快就好了。”
太阳已经下山了,天色渐暗,四人围在桌子上,两菜一汤,菜都是素菜,汤倒是鱼汤,估计是李婶临时准备的。
吃饭前,沈醉拉起子衿,对李婶作揖道:“在下沈醉,这是舍妹子衿,今日感谢李婶收留,我们兄妹二人在此谢过。”
子衿也作揖道:“感谢李婶收留。”
李婶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吃饭,轻声道:“你们付了钱币,是住客,没什么好谢的,吃饭吧。”
四人吃完饭,子衿抢着收拾,李婶无奈,不过也放下心来,这对兄妹,应该不是坏人。
沈醉环顾这个房子,看到这里有四个房间,然后坐到李婶旁边,轻声问道:“李婶,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李婶神色黯然道:“就只剩我和虎子两祖孙了,我的男人和两个儿子都被楚国征召当兵了,死在了秦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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