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没有实际工作经验,往往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之前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别人运作经营,觉得事情非常简单,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但轮到自己上阵的时候就发现,不是这儿出了问题,就是那儿有了纰漏。
按照安州一带的俗语,叫做看别人吃豆腐牙快。
赵远章和李小伟两个初哥,兴致勃勃地去注册建筑工程公司,不是相关资质难找,就是部分材料准备不齐,来回折腾了好几天,还是没有什么进展。
赵远章大伯赵泗觉得有些纳闷,让这小子带几个建筑工人去工地上干活,有什么难的,反正有用不着他亲自上阵,就是跟上面的承包商和一些供料商联系,看看这几天干什么活,他就是十几个工人的头,负责带着他们就行,到时候承包商跟他结账。也没有什么难度。
可这小子倒好,居然说还要注册一个什么建筑工程公司,那玩意看上去风光,实际上不是他们这些粗人干的事情。
就拿砌墙来说,老老实实地砌一天墙,拿一天的钱,回去之后屁的负担都没有,几个工友你出点钱买菜,他出点钱买酒,快活得像神仙。就算做个包工头,也是接到了工程之后才去招揽工人,有多大的工程量,就招多少工人,一样爽快。
但搞了建筑公司就不一样了,就意味着要养着人,有工程做要养着,没有工程做也要养着。公司就要去跟上一级的承包商去谈具体业务,而不是一天工一天账,费劲得很。
去特么的!赵泗狠抽了一口烟,吞进肺里,然后转化为一股白烟从鼻孔里冒出来:皮猴子愿意咋弄就咋弄,反正自己把十几个人交给他了,养不活也是他自己,他娘老子的事情,自己这个大伯,已经仁至义尽了。
一个星期之后,两个人实在没辙了,打电话给马光明求救:“光明,这不是好弄的啊。”
马光明就猜到他们一个星期之内搞不定这些:“下次,心里没底的事情,没有百分之百把握的事情,就不要乱吹牛!搞建筑公司,不是带着几个人的包工头,说话要负责的。”
赵远章很尴尬,只好说道:“下次一定吸取教训,没有把握的事不说。”
“好了,这件事情交给我吧,没你们的事了。”马光明说完,挂掉了电话。
开局一个不大不小的教训,希望能够给两个人一个提醒,到了社会上跟学校里可不一样,家长老师的教育不停,就让社会来教育。
这件事情马光明跟他们说过之后,心里就已经在盘算着了。
老家红旗镇有个镇属的建筑公司——红旗建筑公司,由于经营不善,已经三四年开门不营业了。
只不过为了养着一些镇上老干部的家属、子女,尽管三四年不营业,但并没有彻底关门,没有吊销相关证照,由镇上每年出资养活着。
别看红旗建筑公司已经半死不活了,但里面竟然还要正式编制的人员六个,也有把资质挂在这里,直接拿钱的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有着编制的人员,也不会正常来上班报道了,只是偶尔镇上有个什么活动,也需要人来做背景板,这才让给留守的一个人打电话通知他们,什么时间到什么地方集中一下。
这已经成为镇上的一个比较大的负担。
之前的机械厂,还要类似的纺织厂,镇上通过债权转让的方式,把两家企业由集体企业变更为民营企业,原因也是多方面的。
首先这两家企业转变身份之后,还能继续生存,毕竟生产的产品还有销路,转变身份之后,能有销售有开票,就有税收,镇上还能甩掉沉重的包袱。
其次这两家企业的工人很多,基本上红旗镇上绝大多数人家,要么有人在机械厂工作,要么有人在纺织厂工作——往往都是男主人在机械厂,女主人在纺织厂,两个厂子又靠得近,夫妻上下班基本都是一起。如果让这两个厂子都关门歇业的话,镇上大多数居民都要下岗,不出事才怪。
这个建筑公司就不一样了,本来就是个空架子,也是接到工程之后,到各村去招募瓦匠,然后组团前往工地干活。
也就是说,除了所谓的有编制的管理层之外,其他人都是临时工,签的也是短期合同,关门歇业,只要养着这六个人就行了,不用担心带来什么社会不稳定因素。
即便如此,白开六个人的工资,也给镇上带来了不小的负担,尤其随着人工工资不断上涨,这些有编制却没活干的人,吵着闹着也要涨,偏偏一个个还都是后面有人的,镇上轻易也不敢得罪。
这些消息马光明之前在家的时候听家里人谈过,上次跟赵远章李小伟聊过之后,他还借机打电话给自己的舅舅、郑亚军的父亲郑季,让他帮忙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郑季是镇上医院的医生,尽管水平一般,但人缘很好,对镇上的很多事情都能知道一二。
过了两天,郑季回了电话,将红旗建筑公司的很多情况都告诉了马光明。
马光明心里有了点数,自己则先回了家。
郑秀见儿子回来,非常高兴,晚上多买了两个菜。
马建国还是在机械厂上班,机械厂从周有德的手里收了回来,经过重新审计后又公开拍卖,然后由一个外地人接手。
由镇办集体企业变成了民营企业,又不像周有德那样把好多亲眷带进来,顿时焕发了活力,业绩不断攀升,已经由镇上的一个大负担,变成了一个钱袋子。
因此,马建国这样的技术人才很吃香,经常加班加点,听说儿子回来了,也不加班了,直接赶了回来。
家里是最温馨的地方,尽管房子很老,装修很一般。
马光明每年拿回来的钱,都被老两口存到了镇上的银行里,说是存着给马光明娶媳妇用。
现在的马光明还缺娶媳妇的钱?
但他没有阻止父母的举动,对于老两口来说,这就是一种无穷无尽的乐趣。
突如其来地就用大量的钱财来改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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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现有的生活,其实并不是一种最佳的选择。
就在这个充满了无限美好回忆的老房子里,一家三口吃着饭,其乐融融。
马建国刚涨了工资,心情很不错,给马光明也拿来一个酒杯。郑秀见了,责怪道:“你呀,能不能教儿子点好的,竟然教他学喝酒。”
马光明忍住笑,心想自己喝酒还用的着老头子教吗,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在高中阶段他就开始喝酒了,啤酒白酒红酒,都喝过,而且酒量还行。
“夏天嘛,热,喝点冰啤,没什么的。”马建国在家一般也不把老婆的话当回事,他尽管在家里并不强势,但也不弱势。
跟一般家庭总有一强一弱不同,马建国郑秀夫妇俩都属于那种对人很平和,脾气也很不错的人,尽管免不了磕磕碰碰,但发狠话,摔盘子的事情却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类似的情况往往以马建国拍板定调,郑秀抱怨牢骚两句,也就结了。
平平淡淡才是真,马光明有时候觉得自己这个性格,估计也是受父母影响较大,不是那样强势,但也没有那么弱。
马光明往自己杯子里倒了一半冰啤,然后又开了一瓶没有放在冰箱里的啤酒,倒了另一半,这样兑着喝不伤肠胃,又能凉爽一下,一举两得。
郑秀看见,又发了句牢骚:“你看,这还用你教嘛。”
爷俩互相看了一眼,会心一笑,碰了碰杯。
“怎么想起来回来的,不是说要补课吗?”马建国一边用筷子夹着油炸花生米,一边问道。
马光明放假不回家,找的理由都是在阳江补课,这会儿被问到,随便编了一个借口:“老师出去旅游几天,所以我就回来了。”
“那这次就在家待几天,好像都瘦了,我给你好好补补。”郑秀看着儿子越来越成熟的脸,似乎好像的确有些瘦了,莫名地有些心疼。
“好的,我估计要在家待一个星期呢。”马光明边吃边喝边说。
不得不说,在家吃饭味道的确香,尽管这菜炒得肯定不如那些酒店的大厨。
“对了,爸,你们厂现在怎么样?”马光明期末考试成绩有所下滑,生怕他们问到这个问题,先把话题扯开。
“还行,我从上个月开始,工资已经涨到一千五了。”马建国嘿嘿笑着,心里满足得很,收入见涨,儿子成绩还不错,明年就是大学生,他就等着享福了。
一千五?赵远章守着阳江的外卖站点,一个月都不止这些钱。
马光明想了会,突然说道:“要不然,你辞职,干点别的怎么样?”
“什么?”马建国一愣,筷子上夹着的肉片到了嘴边,楞是没有吃下去,“我这刚涨的工资,你就让我辞职?再说了,我就会点技术,镇上也没有别的机械厂了啊。”
“辞职不一定还找这个机械厂的活啊,”马光明笑道,“比如,做个老板怎么样?”
马建国和郑秀都是一愣,都以为马光明的意思,是让他们把存的钱拿出来,去开个店面什么的,两个人同时摇摇头,几乎是异口同声说道:“不成,那笔钱是留着给你娶媳妇的。”
郑秀生怕马光明想不明白,几乎是掰着手指头计算着:“你看啊,明年你要高考,这要是靠到了南都,将来留在南都上大学、工作,就要在那里买房子,我们存的这点钱,估计还买不起呢,也只能给你凑个首付。还要装修,彩礼,办婚礼的,哪儿不需要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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