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韩煦刚才的叮嘱,她又跑回屋,翻找出一把多年不用的大铁锁,将院门仔细锁好,这才拍拍手,放心的回屋睡觉。
……
翌日晌午刚过,阿婉和姐姐一起收拾着一楼的书斋,她们得赶在木器店将嫁妆家俬送来之前,把这间屋子腾出来。
李妙柔及笄那年同王家定了亲,阿爹阿娘每年都在为她添置嫁妆。到如今已过了整四个年头,零零总总的物件,加上今天要送过来的箱笼桌椅和雕花床,要是不赶紧挪些空间出来,这小小的书斋只怕塞不下。
不多时,韩燕过来了。一看李家姐妹的架势,便也挽起袖子想帮忙。
“哎,燕儿你别动手。”
阿婉赶紧制止她,“昨天才伤的手,老实养两天吧。”
韩燕笑笑,不以为意,“不过擦破点皮,我又不是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娘子,没那么娇贵。”说着继续挽袖子,“今早跟阿娘去酒肆帮工,择菜淘洗的活儿都干了,还在乎这点搬搬抬抬?”
这话一出,阿婉也不知该怎么接了。
韩家日子过的清苦,韩燕每天都得跟着她娘去给人帮工打杂,明明是同阿婉一般年纪,却生生矮了阿婉大半个头。
一双小手更是枯瘦又粗糙,和阿婉嫩白豆腐似的柔荑根本没法儿比,叫人看了难免心生不忍。
李妙柔走过来摸了摸韩燕的脑袋,“那燕儿就和阿婉一起收拾书册吧。”
这活计轻省些。
李家姐妹俩的书斋里有很多图册。都是为做绣品画的花样儿,从各式花鸟到人物山水,不胜枚举。有些是娘亲顾氏画的,也有姐俩儿自己学着画的,每次攒的多了就装订成册,方便日后查看。
但更多的却是各类书籍的手抄本,大部分都是阿婉抄的。
倒不是她李婉柔有多爱读书,不过是因为她从小调皮捣蛋,每次闯了祸,惹娘亲生气了,阿爹就会帮着娘亲罚她抄书。
久而久之,竟抄了大半柜子。
“阿婉,你好厉害,五岁就开始抄书了?我现在都不认识这么多字呢。”
韩燕一边抱着书往楼上走,一边羡慕的赞叹着。
“也没什么啦,要不是再小些的时候字太丑,我爹大概会从我出生那天就开始罚我抄书。”
李妙柔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忍不住皱眉,阿婉这又是在得意个什么劲儿?
偏偏韩燕就很捧场,“那也很厉害了,而且这么多,都是你亲手抄的?”
“不全是,”阿婉摆摆手,“有些是我逼着珣儿替我抄的。”
李珣是阿婉的弟弟,今年刚满十岁。
明明是李家唯一的男孩儿,却从小被阿婉这个二姐“欺压”着长大。
“那珣儿也好厉害。”
“他一个男孩儿,才抄了那么几本,比我少多了,有什么好厉害的。”
……
李妙柔实在听不下去了,“又胡说八道,赶紧去干活!”
阿婉一吐舌头,听话得加快了速度,将书斋里的各式杂物都搬去二楼。
三个小娘子凑在一起忙了一个多时辰,才将书斋腾空,韩木匠就赶着两辆大车,将李家订做的家俬送了来。
于是大伙儿又好一阵忙乱,才堪堪把东西都塞进书斋里。
剩下的,就等着成亲前一日,由李家的亲眷一起把东西都送去王家,将新房布置好便成了。
天色渐晚,韩燕先回了家,阿婉和姐姐还在给箱笼和家俬挨个儿绑上喜庆的红绸,就听见前院门口传来人声。
“晚上再弄吧,”李妙柔放下手里的绸缎,“听着像是阿爹回来了,去洗洗手,该用饭了。”
阿婉应声而去,待她来到前院堂屋,就见阿爹正难得的绷着脸。
李家阿爹名叫李叔诚,是清晖书院教授书画的夫子,最是和善的一个人。他平日里人缘极好,宝亭巷的街坊也都会亲切的唤他一声李夫子。
可这位和善夫子此刻却眉头紧锁,一言不发,一看就是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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