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水乡康屏草长莺飞。
宝亭巷里也是柳绦新绿,海棠初红。
正是人间三月好春光,却可惜都和阿婉没什么关系。
她的脚腕昨日受了伤,大夫交代过,得在床上老实躺上半个月,不然恐有跛足的危险。
“唉……”
阿婉倚在床头,拨弄着手里的绣绷。
她是不敢不听大夫话的。
阿爹已经是个跛脚夫子了,她要是再瘸了,一准会成为街坊四邻的新谈资。
东家长来西家短,小市民们讨生活的间隙,也就这么点琢磨人的乐趣。
阿婉当然不想成为别人的乐子,所以她决定老实在床上呆够半个月。
除了有点无聊,倒也无甚大碍。
阿婉打了个哈欠,挑出嫩粉色的丝线,开始劈丝。
她打算绣一幅应景的春娇海棠,手上的绣线起码得劈十六股,是个细致又考验耐心的活儿,刚好拿来打发时间。
……
线分到第八股,韩燕来了。
“阿婉……”
韩燕拘谨地拧着手,站在门边不敢进屋。
昨日回家,她挨了哥哥好一顿训,才知道阿婉为了保护她,冒了多大的险,遭了多大的罪。
这会儿面对阿婉毫无芥蒂的笑模样,韩燕只觉脸上烧得慌。
“燕儿?进去呀,你不是特地带了鱼羹来看阿婉吗?”
韩燕的背后传来另一道女子的声音。
阿婉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将手中的丝线放回簸箩里,随后笑眯眯地朝韩燕招招手。
“杵门口作甚?进来坐。”
“哎,好…”
韩燕应了,还是迈不开脚,倒是她身后的姑娘大大方方地推着韩燕进了阿婉的闺房。
那姑娘将手里的食盒放到窗边矮机上,这才抬头同阿婉打招呼。
“阿婉,听燕儿说你伤了腿脚?现下可好些了?”
她边说边坐到阿婉床沿,亲亲热热拉起阿婉的手。
“不是我自夸,我家的鱼羹最是滋养,特地给你送一碗来,你可要快些好起来啊。”
面对来人的热情,阿婉有心想躲,却碍于这床榻不过方寸空间,只能无奈地被那姑娘拉着手,勉强笑着应和。
“那就多谢小云姐姐关心了。”
跟着韩燕一起来的这姑娘,就是街上刘家鱼羹铺的女儿,刘小云。
是个灵秀的小娘子。
刘小云自幼没了爹,随她阿娘走街串巷地叫卖鱼羹讨生活,前两年才攒够了钱,在街上盘了门面开铺子,日子倒也是越过越好。
今年刚满十四岁的刘小云,只比阿婉和韩燕略长一岁,却显得极为懂事能干。
她嘴甜会来事,长相也甜美娇俏,又会打扮,三分姿色便作七分看,是附近小有名气的鱼羹西施。
宝亭巷里的年轻后生,若说有一多半心里惦记着李家的二娘子,那剩下的另一半,惦记的就都是这位云娘子了。
至于年轻的小娘子们,更是没有不爱同她亲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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