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云一走,屋里的空气又似乎重新凝滞了起来。
“阿…阿婉,你要不要喝鱼羹?”
韩燕有些手足无措,讨好着问道。
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让阿婉瞧着不好受。
是以,哪怕她这会儿并不饿,也还是笑眯眯地点头。
“让我尝尝,我还从来没见过用鲩鱼做羹汤的,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鲩鱼个头大,寻常人家买来都是切成段,或是清蒸,或是红烧。有些鱼饼铺子也会用鲩鱼打做鱼酱,汆鱼丸子或制成鱼糕鱼饼。
但用鲩鱼调制鱼羹,确实少见。
韩燕见阿婉点头,立刻开心地将碗端到阿婉跟前,满眼期待地看着阿婉拿白磁瓢羹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不得不说,这刘家做鱼羹,确实很有一手!
鱼肉被剐成丝丝缕缕的肉绒,悬浮在勾了芡汁的羹汤里,每一滴汤都裹着细密鲜甜的鱼肉绒,一勺入口,便将鱼肉的鲜美送到口腔每一个角落。
最绝的还是调味,看似简单清淡的一碗羹,却有丰富香气和层叠不尽的滋味,想必其中所用香辛料的配比,才是刘家鱼羹真正的秘方儿。
阿婉自认也算是个饕儿,却也只能尝出芥子、丁香、和一点点桂皮的味道。
此外,汤头里还有一丝和黄姜青芥皆不相同的热辣,又显然不是川饭馆子里用的山椒,很是耐人寻味。
“好喝吗?”
韩燕眨巴着眼,殷勤地追问阿婉。
阿婉点头,实话实说。
“鲜甜味美,这鱼羹便是拿去宝津楼卖也使得。”
韩燕闻言,脸上总算绽放出真心的笑容。
“你若喜欢,我明儿个下了工还去给你买。”
“别别别,”阿婉赶紧摆手,“这鱼羹想必也不便宜。”
“是不便宜,一碗就要十五文呢。”
韩燕心中暗叹,她在食肆帮工打杂,老板娘只包她每日的饭食,是不开工钱的,这十五文钱能叫她心疼上许久。
“这就是了,好东西哪能天天吃?”
阿婉将手里的碗向韩燕递了递,“来,你也尝尝。”
韩燕赶紧摇手推拒,她特地给阿婉买些吃食,本就是想表达歉意的,自己跟着一起吃算是个什么事儿?
阿婉同韩燕是打小的玩伴,说是半个姐妹也不为过。现在见韩燕如此神色,阿婉心中哪还不明白?
她不由分说将汤碗塞进韩燕手里,韩燕也怕鱼羹洒了,只好接着。
阿婉叹了口气,道:“你别这样,我没有怪你的。”
只这一句,韩燕捧着碗就红了眼眶,不断小声嗫嚅着“对不起”,泪珠也滚落了下来。
“哎哎,怎么还哭上了?”
阿婉赶紧坐起身,拿帕子替韩燕拭泪,她却越哭越凶。
“阿婉,对不起,要不是昨天我哥骂我,我都不知道你当时那么凶险,对不起……嗝。”
阿婉一愣,不可思议。
“他还骂你了?”
“嗝!”韩燕哭得喘不上气,又打了个嗝,点点头,“一路从御碑亭骂到宝亭桥,可吓人了。”
“嚯,他韩煦好大的能耐!”
阿婉也不继续给韩燕擦眼泪了,抓着帕子的手一拍床板,气哼哼地。
韩燕一看阿婉生气,赶紧放下手里的汤碗,解释道:“不是的,确实是我当时想岔了,被点子钱财迷了眼,才害你遭了险。”
她说着,面上浮起羞愧之色。咬了咬牙,继续道:“我哥也没骂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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