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祖孙一走,围在李家门口看热闹的街坊四邻也都散了。
顾氏面带微笑,同关心自家的近邻们一一点头致意,缓缓阖上院门,带着阿婉和李姝柔往后院走。
阿婉瞟了一眼李姝柔。
就见她垂着头,安静的跟在顾氏身后。头上发髻凌乱,脸上的神情被散落的发丝遮住,看不真切,只能依稀看到斑驳的妆粉。
阿婉心中五味杂陈,她这位堂姐,虽不讨人喜欢,却也有点可怜。
至少她现在沉默而狼狈的样子,很可怜。
“三婶,您为什么不骂我?您不怪我吗?”
临到书斋门口,李姝柔才终于抬起头,含着泪珠问顾氏。
顾氏转过身,语气平和。
“为什么要怪你呢?你又没做什么坏事。”
李姝柔闻言,忍了一路的泪珠到底熬不住,捂着嘴,无声的任由它们大颗大颗滑落。
顾氏抬手环住她的肩,转头吩咐阿婉:“你先去灶屋把青团蒸上。”
阿婉知道,阿娘这是怕自己在这杵着,会让堂姐更觉丢人,便乖巧应下,转身去了灶屋。
顾氏支开女儿,才揽着李姝柔,将她带进书斋,按坐在木榻上。
满室静谧,一时无话。
李姝柔无声哽咽,顾氏则取来梳子,替她梳头。
“女儿家,生来就不容易。”
顾氏梳头的动作轻柔,说话的语调也温柔。
就像康屏的水,涓涓潺潺,不经意就能淌进人心里去。
“遇上愿意为你花费,有心讨你开心的人,会心动再正常不过。”
顾氏说着,几近无声的叹了口气,才继续道:“只是这世道,对女子到底更严苛,小娘子们也更容易吃亏。你以后若再遇上这样的人,要记得先告知家里人。”
李姝柔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不会了,不会再有这样的人了。”
她的阿娘从不会像顾氏这样,温温柔柔的同自己说话,她在云台里也从来没遇见过蒋四这样不遗余力讨自己开心的人。
康屏镇上的一切,都美好的像一场梦,可明天她就要回云台里去,梦就要醒了。
家里只有终日冷脸相对的爹娘,处处同自己作对,掐尖要强的姐妹。
每日面对的,也是在茶摊上须她笑脸相迎的各路客官。而不会是捧着各色点心果子,在巷子拐角等着她的少年郎。
李姝柔悲哀的发现,不管她阿娘说得有多天花乱坠,她都逃不脱回归乡野,未来像她爹娘那样的婚姻。
认识到这一点,李姝柔哭的愈发肝肠寸断。
顾氏看着心里也不是滋味,伸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李姝柔的后背,希望能给她些安慰。
可小姑娘受了情伤,哪有这么容易痊愈?
只希望她的阿妙和阿婉,此生莫要受这样的苦。
……
翌日一早,阿婉正抱着个要带回云台里的箱子朝前门挪动,韩煦就赶着四平大车到了门口。
他一看阿婉那艰难样儿,就跳下车来,二话不说接过箱子。
“哟?什么东西,这么沉。”
阿婉也不跟韩煦客气,只顾撑着腰“呼哧呼哧”大口喘气,好一会儿才回答:“都是带回老家的节礼,就是被我塞了几坛子吃食,才有点重。”
韩煦挑眉,“坛子?还好几个?”
他要是不刚好过来,这小娘子是不是打算脚刚养好又把腰弄折了?
“哎嘿,就,那个,这不寒食节了吗?正好最近看了《八川食荟》,手痒学着做了些各地的点心,一不小心就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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