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瞧这是菌子吗?”
李珣指着竹叶下冒出头的一小丛菌菇问阿婉。
阿婉蹲下,凑近去看。
“看着像,就是不知能不能吃。”
今年清明沾前带后,零零落落下了三天的雨,今日总算放了晴。
一看天公作美,阿婉和李珣就按捺不住,背着箩筐揣上锄头,来到山腰竹林挖笋子。
待到晌午,还要打火野炊去。
李珣看了《山家清供》,时时叨念着傍林鲜。
“要是沐扬他们也跟着一起来就好了,”李珣惋惜地放过了那从菌菇,“他们自小在云台里长大,一定认得什么菌子能吃。”
“那也未必,你瞧大堂哥押着他俩读书的架势,怕是也不怎么得闲上山玩耍,不一定能辨这山货。”
阿婉口中的大堂哥李瑞,是李伯谊的长子,今年二十八岁。
其妻姚氏为他添了两个儿子,大的那个叫李沐扬,和李珣同龄,也是十岁,小的那个不过六岁,名唤李沐微。
本来今日一早,这俩孩子也背上竹篓,想随阿婉这个姑姑一同上山挖春笋。可还没等走到老李家院门口,就被李瑞捉回了书斋。
阿婉一想起两个侄儿当时委屈又可怜的眼神,就忍不住想笑。
李珣也与她想到了一处,却全无笑意,老气横秋地摇头叹息。
“唉,其实这样不好。识尽诗书不分五谷,学得满腹经纶终也是纸上谈兵。”
别家书院私塾李珣不知道,可他们清晖书院,就辟了好大一块菜园子,都是学子们在照管。
教授他课业的刘夫子也总说,大端以农耕为国本,学生不光要读书明理,亦不可忘了根本。
阿婉并不知就里,眨眨眼诧异地看着李珣,狡黠一笑,伸手又要去揉李珣发顶。
“哎?你竟能说出这番道理?看来日后可以同阿姐一起多看几本食谱了。”
“那倒也大可不必!”
李珣在阿婉手里吃多了亏,一见她坏笑就心存防备,赶紧抱着小锄头远远躲开。
一副小兔子躲避大灰狼的架势,逗得阿婉哈哈大笑。
春日里绿竹长得快,枝叶也茂密,遮去大把阳光,身在竹林里本就难辨时光,加上阿婉姐弟都不擅农事,挖竹笋的动作颇为笨拙,一顿忙活就到了晌午。
才堪堪挖够了两背篓,两人都已觉手脚酸麻,腹中饥肠辘辘。
“差不多了吧?再多咱俩也背不动。”
阿婉喘着粗气,踢了踢脚边的竹篓。
李珣也觉疲累,赶紧点头提议。
“那就找个地方打火吧。林子外头就有片石坪,我记得往上爬一小段山路就有个亭子,不如去那?”
李珣说的是竹林上方一处约莫两丈高的石壁,似是前人花费功夫开凿的。
那石壁前地势空旷,也不知何人在那建了个歇脚的凉亭。旁边还有一棵大榆树,叶冠茂密,恰如一支大伞撑开在石坪上。往前看便是整片山坡,刚好能瞧见山下连绵着的油菜田,最美得是这片坡地还被垦作梯田,层层叠叠的油菜花蔓延着爬上山来,将整片山脚都染成鲜亮的嫩黄色。
又逢今日天朗气清,若在这处野炊眺望花海,何等惬意,何等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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