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朔阳睡在灶棚,自己的屋子让给了蓝晴。
次日一早,啟老便让朔阳去收拾尘染、神与两间屋子,挪腾出床铺前的空间。这样一来,才又多出两间房。
朔阳:“先生,神与阁的那些剑器,是否需要敛藏一下?”虽然末洗剑已经被啟老收了起来,但有这么多刀剑在屋里,总觉不妥。
“那便把承影埋藏起来吧!”啟老说到,料想这些才仕还是有些见识的,不会刻意和几把兵刃过不去;何况,剑器收走,徒留下空空的剑架,来人又会作他感想。
“是,先生。”朔阳离去。
蓝晴晨起。
看到木桶里装满的清水,心知朔阳已将诸事收拾妥帖。
早膳只有小米粥,熬得粘稠浓香。
朔阳本要拿出昨晚的剩菜就着小米粥吃,被啟老使了个眼色,便又收了回去。
商紬笑道:“哈哈哈,无妨!本王子四处游历,也多有饥寒时候,不必介怀。”此言一出,朔阳犯愁了,正不知该如何的时候,啟老轻声道:“再去复热一下吧!”
“嗯,先生。”
刚才是朔阳感觉昨天的剩饭丢掉太可惜了,丝毫没有考虑到让一个王子吃剩饭是不大敬;好在商紬王子不予计较,这个事情也就过去了。
“要是养几只鸡就好了!”朔阳心想。
六天后。
五驾马车和其后的一众随从姗姗来迟;朔阳去城里买鸡都回来四天了。
啟老正要带朔阳出去迎接,商紬前来拦阻,道:“国老且慢,此六人来此求学,国老万万不可自降身份呀!”啟老叹一口气,“话虽如此,可如今……”便又摇摇头,绕开商紬和蓝晴,朔阳也紧跟着出门去了。
商紬当然不必出门,转身回屋了。
现在,啟老也完全猜不出当初商王是打的什么主意了。临至今者,他连个名册都没见到。
五人下车,每人身后都跟了三两个侍从;一行人向着啟老走来。啟老亦向前几步。
身着华贵的五人懒散地站到一起,仅两人稍稍鞠躬,其中一人道:“见过啟老!我等奉商王旨意前来……”还未说完,只听身后有人咳嗽起来,那人抬手将他推到一边,上前几步说:“啟老,当朝太傅之子苏晨因身体抱恙,留于郡守府养病;我等连日来悉心照料,亦是劳心劳力……”
站在啟老身后的朔阳却听不下去了,怒目而视。对于后辈来讲,直呼“啟”这一名讳,便是不敬。
啟老觉察到,侧身示意他稍安勿躁。
来人从左边开始介绍,“此乃骠骑大将军之子、薛子敬。”薛子敬上前一步,双手微微一捧,“有礼了。”啟老尴尬点头。“此乃太史公孙婿、张迁。”张迁也是刚才鞠躬的一人,上前一步,郑重行李,道:“见过国老!”
啟老微笑,“不必多礼。”看他表情,啟老深知此番情景反倒是令张迁也很尴尬。暂且不管拖缓的这几日,仅仅是向他行长辈礼,都好似有千般的不合群。啟老自然是认识他爷爷的。不过这王城里的公子哥们肯定有他们的圈子,有他们共同的追逐与憎恶,何况整件事情的焦点还是他自己,当然是插不上手的。
此时朔阳也是心升好感。“这么早就成婚了!”不禁也惊叹这家伙怪年轻、就被太史公收归麾下……
“此乃祭师之子,铭辉。”铭辉上前,不语。“此子为我朝司徒大人的庶子,儒,未成功业,难冠父姓。哈哈……”儒汗颜躬身。他也是刚才鞠躬的两人之一,先开口,却被打断了。
“本公子是这个废物的兄长,丁昌。”冷笑几声:“当年,父亲带这个野种回府……”
朔阳便没听后面说些什么,略微有些不忍丁儒。丁儒难随父姓,恐怕也是丁昌逼迫的。司徒府掌天下事,商王倚重,既然派送两人来此。
丁儒头埋得更低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哥哥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自己,丝毫没有念在两人都是司徒门庭下的。
啟老:“诸位请!”
“慢!”铭辉走上前:“丁兄,我们几人照料苏晨公子,太过劳累;还是休息两日再谈学问为妥!”铭辉斜眼看向丁昌。
丁昌:“那是自然。”说着便一脸邪气地看向啟老,“不知,啟老可有备好上房。”
“这……”啟老犯难了,商紬王子和蓝晴一来,他这六间小房已然满员,朔阳还把自己的屋子让出,睡在透风的灶棚下。现在唯独剩下前院正厅、和几天前刚拾掇出来的神与和尘染两间。
眼前这五人,再加上他们带来的十数口侍从,闲迟居无论如何是装不下的。
啟老:“不如诸位先行移驾到……”
不等说完,薛子敬朗声打断,道:“怕是,啟老并未备妥呀。”然后露出惋惜的神色,“这可叫我等为难了。”
铭辉:“子敬兄所言不差,莫非你我只能睡在这荒郊野外了。子敬兄乃将门豪杰,自然无惧这风寒露重,可我与丁兄并无你这体魄呀。”
商紬在内院听到外面的说话声,吩咐蓝晴再把朔阳的屋子腾出来,而自己回到那唯一一间客房,忍着怒气关上门。他就是想看看,会有哪个不长眼的胆敢冒犯到自己头上。
也许他现在走出去会让那几个人收敛一些。慑与他王子的威严,事情应会很快平息;但他暂时退让一步,好让他们吃个大瘪,更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不拘小节、所谋者大。
只不过,他心觉多有对不住啟老。
院外,朔阳心里也是这个想法。后院可是住着一位王子的,就凭借他姓商、足以压这几个家伙一头。“可怎么就是不出来给我们解围呢?”朔阳心想:“他不是个假王子吧?”
丁儒上前一步,刚才丁昌丝毫不顾及他的颜面,他当然也不再畏首畏尾,道:“儒,全听国老吩咐。”张迁也猛然一愣,随即圆场道:“我等也还是客随主便吧!”
见三人无动于衷,他又游移不定了。
薛子敬:“迁弟有所不知,恐是啟老不欢迎我等呀。诸位在王城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公子、才仕,若此地毫无诚意,我等岂有厚颜强求的道理。”
“对呀。”丁昌朗声道。
张迁:“国老,这……您这儿,是否能……”
啟老轻声道:“前院尚有厅堂一间,书房、剑房各一间。”众人已然看到啟老所指的正厅,书房“尘染”、剑房“神与”。
张迁:“这……”
丁儒虽先前忤逆了丁昌的意思,可心知还是争不过眼前这几位,爽声道:“国老不必为难,我夜宿车驾即可!”
啟老:“儒公子大义!”
张迁摇摆不定。
丁昌怒骂丁儒:“贱骨头!”丁儒强作镇定,拂袖转身、朝自己的马车走去。而跟着他的两个侍从不知所措,生怕开罪了丁昌,旋即站到丁昌身后。“哈哈……丧家之犬!”
铭辉:“恐是这后院自有乾坤,不许我等进呢。”说着便要闯。
朔阳急忙闪身,拦住铭辉。
“后院是先生的卧房,还……”不及他说完,只见铭辉一巴掌拍在朔阳脸上。朔阳直觉脸上火辣辣的生疼,定是有五个指印殷红。
“这里的狗也缺少管教呀。”丁昌哈哈大笑,径直进门。
朔阳欲再起身去拦,却被啟老挡住了。
铭辉与薛子敬也穿门而过。
眼下只有张迁还不知所措,欲要举步,又不敢向前。“那,那我便入这“神与”阁吧!”啟老点头。
一众侍从在门外面面相觑。不过倒不是怕了啟老,而是眼见几位公子都争夺不定,他们哪敢有非分之想。
三人业已穿过厅堂。
“您这下马威……”
“本该如此!”
“哈哈……”
啟老叹息,和朔阳回身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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