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散去。
商紬:“国老以为,此次我们胜算几何?”
“不知对方的情形,不好判断。”啟老停顿一下,接着说:“如果对方真的是围捕群狼,必定都是轻骑……可若是不带着粮草辎重,他们是如何穿越的这茫茫荒漠?”
商紬:“你的意思是,如果这支骑兵真的有了横穿荒漠的办法,想我大商在此几无设防……如此说来,那这一切、只是个开始?”
啟老点点头。“不过,很有可能,这队人马是追着狼群,无意间到了此处。毕竟,能安然穿越这无边沙漠的,只有狼了……”
商紬沉吟:“所以,务必将之全数截杀!”
啟老一脸担心的神色,道:“这倒又让我想起,朔阳,便是被一只狼带过来的。不过,只要援兵能及时赶到,这些人大概还是兴不起什么风浪来的。十之八九是凑巧、追着狼群来到这里了。这荒漠里还是我大商的天然屏障,断然难以行军的……所以,即使有人能再回去,并把路线也带回,我们也不必太过忧心。”
商紬:“自然怕的是万一。”
“那是当然。”
暮色微醺。
新的营地远未完工,蓝晴已经把马儿牵来。
她站在朔阳的身边,温柔成风。
“这里的好多枯木都已经朽了,不能用。算上昨晚我们带过去的那些,应该能做一个小木筏。”朔阳深吸一口气,“真没想到,我们潜过去的洞那么深……”
蓝晴:“照我们的走法,除非带上干粮用几天时间,否则不太可能走那么远,也根本到不了头。”
“嗯。”
突然,蓝晴指着一边惊道:“你看,那边有人朝我们这里过来了!”
“啊?”朔阳急忙转头看去,“这……”短暂地楞了一会儿后,朔阳冲到铜锣边上,“哐哐……哐”地敲了起来。
“怎么回事?”、“咋了又……”一伙人抱怨的声音传来。
朔阳指着来人的方向,道:“快看那边,有大批人马过来了。”
“什么……”三宝的声音最大,冲到一边。他瞥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怒道:“看吧,让你们快点修,早做准备……现在可好!我们……现在,拿什么……”他气愤到话都说不囫囵了。
朔阳环视了一圈目瞪口呆着的众人。他留意到蓝晴低着头,在她耳边轻轻说:“没事,我们肯定能挺过去的!”
蓝晴推开他,摇摇头。
朔阳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再附到蓝晴耳边,道:“我知道你想的什么……你怀疑那群人是跟着你牵马过来的痕迹找到这里的,对吧?”
蓝晴瞪大了眼睛。
朔阳没有理会她,接着说:“因为从你出现在远处,我就一直盯着呢……”
蓝晴:“你盯着我做什么?也不提醒我一下!”
“只顾着看你,其他的啥都没想……”说完,朔阳便羞红着脸看向别处。
眼见三宝一时也拿不出来什么好主意,朔阳犹豫了一会儿,走到三宝身边,轻轻对他说:“先让大家把门堵上吧!”
“嗯,好。对,好,快堵门!快!把门给我堵上!”
大伙儿哪见过这个阵仗,大部分人都憨在原地了。
朔阳急忙冲上前去。跑得最快的除了他就是二楞了。他们俩可能就是这群人里唯二手上沾着血腥的人,这种时候,往往也就只有这种人能靠得住了。
想来古时候,若有敌兵来犯。困守的城池中绝大部分人都是不堪到阵前的,对他们的动员往往只是运送一些粮草,抬伤员等等;反而是地牢里的那群人能上前线,让他们将功赎罪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他们是真正见过血的,不会一上来就吓尿裤子;置之死地而后生,往往只有这群人才能做到。
打肿脸充胖子,说的可不就是朔阳吗。虽然冲到了前面,可到底有点心虚,显得笨手笨脚的。二楞此时却显得毫无畏惧,朔阳虽然弄的一身脏,可大部分的活都是人家干的。
门终于被戗住。
大家看到大门被堵上,终于稍显安定。
朔阳看着三宝额上的冷汗、再看他死死地盯着那刚刚能看出个轮廓的马棚,心里不禁一阵凉。他和蓝晴所托非人也好,看着这帮人就这样走向末路也好,眼见到这些,悲从心生。
虽然三宝有他所谓的雄心大志,可终究领导不动这群人。甚至连同二楞在内,大家只想安乐生活,连最基本的训练都没有进行过,在这个时候,根本无以应对。
朔阳没有再等三宝的眼色,对着大伙喊道:“底下这群人肯定不是是商王的军队,他们穿的衣服不一样,这附近没听说有这么多的响马呀……这种阵容,很有可能是外军假扮的。大家都小心了!都躲到墙垛后面,他在马上,长矛能扎到我们……可千万别给他们够到了!”
众人赶紧往后跑。
“等等!拿起你们身边的棍棒!”“别慌!”“小心点……”朔阳的吼声一点用都没有,几乎所有人退到后面之后都是双头抱头……
三宝也跑到了下面。
现在二层上只有朔阳、蓝晴,还有二楞。
“你也下去吧!”朔阳走到蓝晴身边,把她挡在身后。
敌军转瞬来到他们的新营地,将他们的工地团团围了起来。朔阳这才看清,这小股军队似乎是押运粮草辎重的。队伍里马匹众多,几乎一人能分到三匹……大部分马都没有骑乘,一小部分上面驮着东西。
这绝对是了不得的阵容,恐怕是精锐中的精锐。
在商王的军队中,马有多金贵他是知道的。而眼前这群不明敌军中,竟有这么多马。感叹他们奢侈的同时,朔阳明白他们是如何穿越这个茫茫荒漠了。
有这等数量的马匹,携带的粮草补给,足够这群人穿越沙漠了。好在这个办法无从大规模实施,否则边境危矣……
没过多久,领头一人策马缓缓走出,冲朔阳他们喊道:“限你们十数之内,把你们的吃食、水,都拿出来,否则……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蓝晴:“怎么办?”
“先给他们再说!”他的声音在颤抖。朔阳知道,有这样的力量悬殊,任何的花花肠子都玩不起来。他强压着自己的恐惧,用脑子里还剩下的最后一点清明看向蓝晴,“对不起,没想到,我们躲开了那个,躲不了这个……”
三人把所有的吃食都丢了出去。朔阳只记得在底下从自己人手里接东西的时候,他们的麻木、呆滞,虽然他看不见自己的样子,想必也是同样窘愧。
不待他们停下来,门外人又喊:“修这么大的楼子,里面是不是窝藏了我们走失的战马呀?”
底下的众人刚回过神,以为这群瘟神们抢点吃的就走了。可一听到外面人说战马,刚热乎心一下又凉凉了。
“他们怎么知道有马?”
“难不成这马真是偷来的,我就说……”
“不会呀,我们去那小子说的地儿看过了,确实……”
……
门外人:“快把门打开,给我们的马放出来!”
看到有人去解缰绳,“等等!”朔阳叫住他,“你一开门,他们冲进来,我们还有活路吗?”
那人又吓得不敢动了。
“呵,小伙子,聪明!”门外人听到朔阳的话,笑着看向他,“你们都听好了,你们只需将这个小畜生绑了和院里的马都牵出来,我们二话不说就走!”
朔阳心道不妙,趁着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颤颤抖抖地说:“你,你说我们这里有马是你们,走丢的,那,那你倒是说说,这院里有几匹马?”
门外人被问住了,他们追着马蹄印来到这里,可并没有数到底是几匹马。
他笑而不答,眼上神色未改。他根本没有必要回答一个、或者一群将死之人的问题。
朔阳虽然惊恐,还是解下了一直藏在袖管里的短剑。这次和前些天杀铭辉的情形完全不一样,之前还能示之以弱,扮猪吃老虎……现在他只能生硬地拔出袖剑。
那把轻巧的剑,好像握不稳一般。
但朔阳还是站在楼上,未退一步。是为,将死之时的一点点微弱的反抗。待他定下决心,心里久违的明朗又回来了。
或许就是因为先前的决然之心,他最终从杀铭辉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要保护蓝晴,保护身后的人,即使这群人可能很快就会意识到在他朔阳这条阵线上是个必输局而将他交出去。
毕竟朔阳才是人家点名要的人,如果将朔阳和马儿交出去能换他们活命的话,他们会毫不思索的交人换平安。
除了身后的蓝晴,他没什么担心了。
不,还有一点,在他刚刚回复理智的时候就想到了。他还在想办法和门外的敌军周旋、争取能换蓝晴的一线生机,可身后的这群乌合之众,在恐惧之下很可能会不管不顾、提早对他不利。
门外人看朔阳出剑,哂笑的同时心里竟生出些许敬意。
军中的冲杀、守御等等,虽然恢弘勇猛,可究其根本是阵列的力量。这就是为何散兵游勇对上训练有素的方阵时会不堪一击。也许在单兵的层面上,每个人都有畏怯,可在阵列里每个人都成为彼此的依托,每个人也只需要重复几个简单的动作、不用管谁的腿到底有没有哆嗦……所以在军阵中,军士们都是被当作木偶一般的,一起挥刀一起砍,一起冲杀一起喊……不需要多余的心智、不能用无法被统一化的任何技巧。
可在门外人看来,朔阳敢一个人立在那里,就绝非常人。他见过太多的兵士,看人一眼,便能约摸清楚在行伍间的段位。何况,眼前人还是个孩子。
“罢了,我徵军中、最敬英雄!看你小小年轻,将来必成大器。你随我走吧!”徵军中领头人还没有报上名字的意思,指着朔阳,“下来吧!”
朔阳愣住了,难不成他想把我掳走?
徵军领头看到紧紧抓着朔阳胳膊的蓝晴,道:“你身后那个小姑娘,我也不杀了。下来,跟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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