蜈蚣螯伤痛入骨髓,须臾之间伤口红肿,周围显现一圈红线。阿宓朵忍痛咬牙不肯喊出声,安知看着她惊吓脸白失了红润,自己慌了一念,心疼惋惜可怜懊恼瞬间涌上心田。
幸好他懂得中毒急救,即刻放平双腿,两手紧紧攥住脚脖,不加思索低头吮血。还未触碰皮肤,阿宓朵用力把他推开,嘴角牙缝中喊出话:“不能吸!你吸了一样中毒!”
“我知道!”快口快答,又凑上嘴。
刚含住还未吸,姆赤希莞纳已经跑来,一脚踹开大声吼叫:“滚远点!”声音未落跪倒身旁,撤下衣带绑缚扎紧,用力挤出少许血来。
安知爬起身凑过去,想要帮忙不知从何下手,想要出言不知从何说起。事情终归是因药而起,因我而伤,搓手傻愣汗泪如雨,担忧心急胸火如焚。
“快去接盆水来!”希莞纳头也不转一声吩咐,安知跳起身拔腿就跑。
清洗了伤口,敷抹了草药,安知抱她去往卧室,希莞纳身后紧跟催促加急。放床平躺,点灯关门,安知坐在床边看她面色青黄,张口说了一声:“别怕别怕,我带你……”
话说到半截,希莞纳扯住他衣服推到远处,痛骂一句不再理他。转脸温柔轻声询问女儿,听阿宓朵小声说冷,赶忙拉被盖好。
眼落一侧,看她手中还拿着灵芝,伸手要夺,阿宓朵歪过身双手护在怀中,用尽气力喊道:“这是救人的药,一时半会养不出蛊王,只剩这一颗蜈蛊草,娘你不能毁了它。”
“好好,我的宝儿你别动,不要了娘不要了。”话音虽是温顺,希莞纳满腹怨恨无处撒,疼心怜爱愁断肠,字字泣泪带血。转过身抄起藤棍,一步跃到安知旁,用力抽打,边打边吼,“我们过的好好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上辈子欠了你们娘俩什么,非要对我们赶尽杀绝!朵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拿命抵!”
安知挨着打一声不吭,即便是皮红带血,自己心怀有愧懊恼垂丧,根本感觉不到疼,心中只有同情他们娘俩。
等她打累了,扔了棍坐椅抱头哭,安知跪去身前,仰头泪眼,扶着她双腿慢慢地说:“姨娘消消气,全是我的错,你们快跟我回家吧,我爹一定能……”
“呸!别跟我提他,说什么回家!你们家没一个好人!”
“娘您说得对,是我爹辜负了您,全都是他的错。但是我娘确实有她的苦衷,当年怀我即将临产,爹他从没跟我娘商量一声,冷不防带您回家,换做是您也会生气。”
“你爹有妻在先,我当年也不知道,他去我们苗寨收药,半句也没提过你娘。但凡告诉我有家眷,也绝不会跟他走,你说我有什么错?”
安知低下头不回答,面无表情,心生疑虑。此间故事与他听说的并不相同,今日所见所闻,母女二人深陷不幸,却依然心地善良,难道是自己母亲错了?
沉默良久之后,安知掏出手帕替她抹泪,希莞纳反手打翻,自己掏出手巾,一边擦泪一边哭诉:“我们家祖上是声明不好,我跟了你爹也是想着远离古寨,摆脱恶名享享清福,谁知道跳了火坑。还没到你家的时候,我就怀了朵儿,一天好日子没过,一个负心郎,一个河东狮,天天……”
安知尽数聆听,不敢打断她话,跪在地上抬头望着她,任由她发泄心中积怨,倒出多年委屈苦水。等她说完已是涕泪交垂,泣不成声。
深夜起凉风,鸦悲兽嚎嘤,屋中三人泪,孤烛照凄零。阿宓朵蜷缩起身子,说冷又喊疼,希莞纳跑去床边安抚,一时间踌躇莫展。转头看到安知还跪着,终归是男儿膝下有黄金,松了心头气,小声喊道:“你起来吧,快去灶房烧些热水。”
安知不想起来,跪着转身,爬到床边恭敬说道:“姨娘您是解毒的行家,妹妹的毒需要什么药?这里没有的,我马上回家去拿。”
听他说到解毒之药,希莞纳登时火冒三丈,扬起手想要扇他,但见他一双雅目带泪多情,清秀脸庞宠悯生爱,比之当年嵇丰遥,红发玲珑多风流,赤诚真心贪人醉。回首往事,历历在目,软了心头恨,心中痛惜劝解自己:“倘若你爹能跪下来求我,倘若当年他能爱我半分,我怎舍得离开他。”
看她举手身晃气难平,闭眼流泪不吭声,安知更是心急如焚,轻轻摇动她一条腿,哭声说道:“娘你想打随便打,您快说有什么办法可以解毒。”
缓缓放下手,哀叹一声睁开眼,摇头说道:“你不踩死那条毒虫,我拿它熬药还能解毒,现在一时半会养不出蛊王,你妹妹活不了几天了!”
“是病就能治,是毒就能解,娘您再好好想想,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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