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二次进北平
半晌,张健问道:“哎,小五子,你进村后,都去过什么地方?”
“俺,俺听从你的命令,就去过张富生家。”
张健眼前忽地一亮,想起一个人来,心中一阵惊喜,是他,一定是他!肯定是他!
张健兴奋地将飞镖放入抽屉内,“好,小五子,你赶紧通知小六子,咱们一起去北平。”
“且慢。”甄玉衡从里屋出来,“要去,我得跟你们一起去。”
“不行!”张健当即阻止道:“都去,家里没人主事哪行?大队部里不就唱了‘空城记’了。”
“我必须得去!你去救你的五爷,我去救我的老同学。”
张健笑了,转缓了口气,“一开始,我是打算咱们一起去,可……”
“我不去,我不放心。”甄玉衡执意道,“咱们一起去,遇事有个商量。”
“要是遇见危险了呢?”
“要死咱们就死在一起!”甄玉衡沉着脸,背过身去。
张健沉思片刻,最后点了头,“好,咱们一起去!要快去快回,让杨志开主持几天大队部的工作。”
甄玉衡道:“哎,这就对了。”他也转缓了口气,“咱们先不要忙着去,先坐下来,静下心来,好好制定一个行动方案。”
张健坐下来,“倒也是,先说说你的想法。”
“咱们和上次一样,今晚从新乐上火车,明天早晨,北平下火车后,先不要去厂子,也不要去北手帕口,咱们先去长脖李家,到了他家,咱们先……然后再……”甄玉衡详细地说出了早已想好的行动方案。
张健频频地点头,“好哇!我的政委,你比我想得周到多了。”他补充道:“咱们这次行动一定要保密,记住!除了杨志开外,别人不能让他知道。”他顿了一下,“鸣枪报警的事搞不清楚,我们每件事都得多加小心。”
傍晚,张健、甄玉衡、小五子和小六子出现在新乐火车站。张健化装成买卖人,他头戴灰色礼帽,身穿黑色长衫。甄玉衡化装成管账先生,他头戴黑色礼帽,身穿灰色长衫,肩挎褡裢,里面装着账本、算盘和笔墨。小五子和小六子身着短衣,化装成跟随的小伙计。四人顺利地通过检查,踏上了北去的列车。
火车在黑夜中行驶,铁道两侧都是敌占区,透过车窗向外望,朦胧的夜色下,横卧着一条条萧索的村庄,死气沉沉,没有一点儿生气。举目向上望,月牙斜挂在西边的夜空上,群星闪耀,银河历历在目。张健手指天上的银河,对大家说:“今天是七夕,牛郎会织女,银河要搭鹊桥了。”
小六子挤向窗口,问张健,“哎,健儿哥,银河离咱们这儿有多远?”
张健摇摇头,“我也说不清、道不白,反正远着呢。”
小五子道:“将来俺要是能坐上飞机,一定到哪儿去看看。”
甄玉衡笑道:“坐飞机不行,我在保定洋学堂里上学时,听老师说,银河里没有水,是由很多星星组成的,离咱们这儿可远哩,得用光年计算,得坐飞船去,可飞船还没研究出来呢。”
“什么时候能研究出来呢?”小五子有兴趣地问。
“现在各国净顾打仗了,那有心思去研究它。”
小五子不懂什么叫光年,他不想多问,只是问:“俺这辈子能赶上坐飞船不?”
甄玉衡摇头道:“不用说这辈子,恐怕下辈子也赶不上,得等几辈子了……”
不等甄玉衡说完,小六子附在他的耳边,悄声问道:“哎,玉衡爷,俺别的不想知道,俺这辈子能赶上日本投降不?”
“能,能赶上!等不了多长时间。”甄玉衡坚定地回答,他想起老先生说的话:“日寇不出十日,即将投降!吾敢断言,必在七夕过后。”
火车到达保定车站时,张健忽地想起了大弟弟张应,抗战爆发前,张应随舅舅到保定一家商行去学徒,开始两年,还与家里通信,自打全家躲避鬼子的追捕,来到沙河南居住,就一直没有信息。在这战火纷飞的年月,也不知他现在的情况咋样?舅舅是否还活着?兄弟亲如手足,张健心里怎能不挂念?若不是这事缠身,真想下车去看望。
天蒙蒙亮时,火车到了北平。四人前门下了火车,买了两瓶好酒和两条好烟,改乘有轨电车,到了菜市口,然后下车,步行出了彰仪门。根据行动计划,在小六子的带路下,他们四人直奔马神庙胡同,去长脖李家。
长脖李刚起床,听外面有人敲门,他趿拉着鞋去开门,“是谁呀?大清早的让人不得安歇,就来敲门。”门开了,见门外站着四人,他先是一怔,定睛细看,他认出了张健和小六子,立刻意识到这是为常山的事情而来。
张健抱拳行礼,“李警官近日可好?”
长脖李忙往里请,“还好,还好,几位请进,请进。”
四人进了屋,长脖李招呼老婆,“来客了,赶紧沏茶!”
宾主在外屋坐定。小六子将礼品献上,张健道:“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到我这来,不必破费,客气了。”长脖李抱拳谢礼,“请问,张先生在哪儿发财呢?”
“我是做文具纸张的买卖,发什么财,混口饭吃呗。”张健指了指甄玉衡,介绍道:“这是我的管帐先生,啊,还有,”他手指小五子“这是我的伙计,还有……”
“那位是小六子,我认识,啊,张先生来此寒舍,有何要事?”长脖李开门见山,明知故问。
“我想李警官不说也知道,我们是为我五爷的事而来,不知,我五爷现在的情况咋样?是否还关在警察所里?”张健急于知道。
“还在,还没交到城里警察局,打算今天上交。”
“还没上交就好,我打算跟李警官去一趟警察所,救出我五爷。”
长脖李缩了缩脖子,疑问道:“怎么救法?”
张健从兜里取出“良民证”,递给长脖李,说道:“是这样,关于我五爷因为什么被抓进去,我们都知晓,我就不多说了。这件事是日本人弄错了,我呢,名字是叫张建,可我这个‘建’字是建设的建,杀人的也叫张健,他那个‘健’字是健康的健,我们俩是同村,名儿同音不同字,这个,请李警官向所里解释清楚。”
“事情弄清楚了,人也就放出来了。”甄玉衡在一旁插话。
女人倒上了茶水,长脖李喝了一口茶,可眼睛却没离开“良民证”,他翻过来、调过去,细看了一番,随手放在桌子上,突地问道:“你的‘良民证’不是丢了吗?”
张健没有防备长脖李会问这个,慌忙答道:“是啊,丢了,啊,后来又找到了。”
“怎么找到的?”
张健吞吐地谎言道:“是……在炕席底下找到的。”他说瞎话时很不自然。
“这个身系性命攸关的东西能丢在炕席底下吗?”长脖李嘲笑道,“你连瞎话都不会说,看来你们不是买卖人。”他把拇指和食指叉开,用手比画了个“八”字,冷不防问道,“说实话,你们是不是这个?”
长脖李一言命中,四人都楞了一下,张健刚要矢口否认,站在一旁的小五子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嚷道:“是又咋样?”
张健心说:哎呀!你这个冒失鬼!你这么说不是等于承认自己是八路军了吗?
屋里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小五子目不转睛地瞪着长脖李,心说:你要是敢喊叫,俺就掐死你!
不想长脖李哈哈大笑,挑起大拇指,夸道:“行!小伙子有胆量,敢承认,好样的!”
长脖李的笑声冲淡了屋里的紧张空气。张健心里暗忖,长脖李到底是什么人?莫非他是自己人,不!看样子,他不像,事已至此,不管他是什么人,先把身份挑明了再说。
张健肃言道:“不错,李警官说对了,我们就是八路军!请问,你是什么人?”
“我?”长脖李停顿了一下,继续笑道:“我是中国人哪。”
甄玉衡说道:“知道自己是中国人就好,现在的形势你可能已经知道……”
长脖李打断了甄玉衡的话,“我知道,现在的形势急转直下,几天前,老美在日本投了原子弹,前两天,苏联又出兵东北,日本人眼看就要完了,这个,我很清楚。”
“清楚就好,你打算咋办?”
“像我们这些给日本人当差的,现在谁不给自己留一条生路呢?其实,我就盼着你们来呢,我早就想好了,你们要是来了,我帮你们做点事儿,心里也踏实些。你们要相信我,我说的全是心里话。”
甄玉衡心说:这小子还算乖巧,我得先探探他对这事的口气。
甄玉衡问道:“咱们照直说吧,这件事你打算咋办?”
长脖李机警地向门外望了一眼,“哦,我先问问你们,你们带来多少人马?”
“带来几百人,都在郊外等待命令。”甄玉衡诈称道。
“哎呀!这事可千万不能动武啊,要来软的,要智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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