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晨路实在不知如何与高运博交代,思来想去,似乎只有造假可行。
那条微信送到时,高运博正嚼第三块排骨。看到张晨路回信,他登时紧张起来,咽下嘴里的东西,一面深呼吸一面点开。张晨路说,“物理成绩已出,54分。”看得高运博乐不可支,幸福感爆棚。他哪知张晨路扯谎。
傍晚6:17,张岩上桌后先把要吃的菜夹进自己碗里,然后就一直专注于那只满满当当的碗。自从上次冲突后,他话少了。
今天张志国也回来得早,三人难得同桌吃饭。他见气氛不轻快,便用筷子指着电视里晚间新闻道,“看这个,车那么多还敢翻隔离栏,不撞他撞谁。”
刘艳敏道,“在美国这种人被撞死了,被撞死那家里人还得赔人家修车钱。也就是在中国,人情社会,保护弱势群体。你没看大街上老头老太骑车,从来不知道看路,比那小年轻儿们快得多。反正你不敢撞我,撞了我你还得赔我钱,我怕什么。都这么想。大宝,你以后路上骑车可得注意这种老头老太太们。”
“知道。妈,你看家长群了吗?口语考试成绩出了。”
“看了,你32,我知道。”
张岩轻轻放下手里的筷子问,“32,不算高的。”
“一次没什么,下次努力考好就行。”
张岩眨巴两下眼睛,低头琢磨这句话有无令人不安的引申义,结论是没有。“我吃饱了,回屋写作业。”
刘艳敏报以微笑,“去吧,碗不用管了,我待会儿自己收拾。”
张岩回屋把门关上,张志国压低声音说话,“今天可以,没再嚷嚷。”
刘艳敏叹了口气,说,那有什么办法啊,上次我嚷嚷了几句,一个晚上没出来,饭都没吃。今天再冲他嚷嚷几句,他不跟我掀桌子翻脸?呵,我是大人,他是孩子。我看班里普遍分数低,可能初三都不太适应,过段时间会好些。网上说现在小孩青春期叛逆期,不能常嚷。我吃饱了,回屋做选题。”“不是收拾碗?”“谁最后吃完谁收拾。哈哈。”
罗田和高建两个人坐在桌子旁边大眼瞪小眼,望着桌子上的饭菜犯愁。高天顺依旧没有回家,罗田给高天顺发了七条微信,至今未回。索性罗田让高运博提前吃完饭回屋学习,她不能让孩子跟着大人干等。
高建第三次掏出手机想给高天顺打电话,却第三次被罗田阻止。“别催老头子,人家在干大事,不能叨扰。”
“别这样,我打一个。”
“你打吧打吧。烦心。”
“不然我能怎么办?你体谅我。”高建这才与高天顺进行联络,却得到“已经在外吃过”的答案。“老头说吃过,不用等他。”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我中午顶着大太阳去市场挑的活鱼,半个下午泡在厨房闷出一身的汗。他一句吃过全白搭了。”
“怎么会白搭?你放心,这条鱼我一定吃光,不会浪费。嗯…我闻着就很香。”
“真捧场。运博?出来上桌吃饭。”
“来了。”高运博忙着把张晨路的物理成绩发给了何小楷,何小楷惊喜不已道,“咱们教得这么好?还是月考题目太简单?”
“我不知道。至少没白忙。”
“你说宋霞她会不会明天一高兴,免写一个礼拜英语作业?好吧,我在做梦。”
(本章未完,请翻页)
“免不免的你也没写过。”
“少噎人玩。嘿,我在考虑是否能在网上找一个家教的活儿,一个月几百块钱足够零花。到时咱俩五五分成…”
“想得美,你有教师资格证?”高运博兴奋之余,给张晨路发了20块钱的红包叫他再接再厉。
而张晨路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再想想自己方才一时激动下的诓骗,不免后悔。但假消息已出,他唯有想办法如何兜底才能不被揭穿。红包奖励他自是不敢领,也不敢再发一字过去,只能不回,假装失联。
见高运博蹦跳着出来,高建罗田互相对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同样不知道的是,方才高丽英接连呕吐不断,把陪床二人吓得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医生说,是中药引起的胃肠道反应,属于正常现象。
王姐站在高天顺旁边,轻声说,“高叔,要不要告诉运博爸爸一声?”
“不用。”高天顺干脆地回答道。“没听医生说吗?是正常现象,没必要告诉他。他不知道是正常现象,以为出了异常又来医院闹怎么办?我丢不起这个人。”
黑褐色呕吐物不断从高丽英嘴里汩汩溢出,溢得满脸。护士拿着盆起身,不紧不慢地道,“偏头,吐在盆里。”同时拿纸擦拭高丽英脸上的呕吐物。
高天顺警告王姐道,“这个事千万千万不能告诉高建。”
节前最后一天早晨仍是分外难熬。五点半起床,在迷糊中闭着眼吃完早餐,闭着眼上了车,昏昏沉沉地把头靠在车窗上。窗外路灯树篱从眼前不断划过,他越看越眼花,最后索性蜷着腿躺在后座上。他满心期待路上的红灯能够多些,让他多在车里待一会儿,可偏偏这时候车跑得格外顺畅,也格外迅速。
此刻他听见罗田让他准备下车,于是喉咙爆出一声绝望的嚎啕。车外潮闷的热气让高运博更想睡。他摇摇晃晃地站定在路边,远远看见张岩骑车过来。他脱口而出,“早,大宝。”
张岩差点没刹住从高运博身上碾过去,稳住腿脚立刻问,“怎么叫我这个?”
https://zerifeisheng.com/book/31657/722912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