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诗秀小声说道:“长公主何其尊贵,愿意来咱们家里当是恩典,又怎么好说是祸水呢。”
张瑞荣微微一笑,“恐怕秀秀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陆诗秀见自己被揭穿,也就不再遮掩,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不错,我的确不高兴。可不高兴能怎样?能挡得住人家上门来找茬?挡不住的。到时候只看长公主有多少兵将,而我有多少水土了。”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张瑞荣轻轻一叹,“秀秀,到底还是我对不住你。”
陆诗秀把一个篮子塞进他手里,“你若是挡不住,就只管为家里多做点事。这些日子,紫棠已经是好多了。疯癫的时候少了许多。我估摸着,再有些日子,就能让他出来了。整日里关在屋子里,我也于心不忍。”
张瑞荣怔怔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什么珍宝一般专注。
“秀秀你……”
陆诗秀把人往后门推,“什么你呀我的,赶紧去采买东西,早去早回。家里还一堆事要做呢。这晌午头儿过了,晚上食肆还有一波客人得来。我得赶紧准备起来。”
张瑞荣见她不让自己说话,也就不再勉强。他挎着篮子,直接去了集市。
陆诗秀在他身后倚着门,看着张瑞荣像个小媳妇一样挎着篮子去买物什,心里觉得好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冷不丁,边上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什么事这么好笑,不妨也说给本长公主来听听。”
陆诗秀收了脸上的笑意,对着站在隔壁后门的端阳长公主福身。
“民妇张陆氏,见过长公主殿下。”
端阳长公主上下打量她一番,却并未叫她起来。
——这是故意在折腾她。
陆诗秀蹲地两脚发酸,却不敢起来。生怕自己擅自起来后,端阳长公主再拿别的事来做筏子折腾自己。
过了好半晌,就在陆诗秀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看够了陆诗秀对自己低三下四模样的端阳长公主才终于叫起。
“起来吧。”
端阳长公主饶有趣味地看着陆诗秀,“怎样?方才可累着了?”
陆诗秀眼观鼻鼻观心,不卑不亢地回答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端阳长公主微微点头,“看来是个念过书的。还知道这句文绉绉的话。我问你,你不是人牙子卖给王爷的么,先前在人牙子手里,都干些什么活儿?人牙子教了你什么?”
语罢,才自嘲一笑。
“问你这些做什么,无非是教了一些狐媚人心的手段。乃是本长公主最不屑的事情。”
陆诗秀不问不答,只静立在自家的后门。
端阳长公主见她如此,也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回去吧,免得一会儿王爷回来,又说我欺负人。”
陆诗秀照旧行了礼,恭送端阳长公主回去。
好半晌,她才起来,捶着蹲累了的两条腿。她在心里直骂这些皇亲贵胄,有事没事的,就喜欢折腾人。
陆诗秀关上门,只觉得烦心事又多了一件。
往后自己这家里,再想要清净,恐怕是不能够的了。
现在她唯二想要做的事,就是紫棠赶紧痊愈,再就是张仲珍能在张太师的学堂好生读书上进。
陆诗秀在心里想着,官大一级压死人。今儿自己被长公主这官儿给压了,回头等珍儿进了学,考上了秀才公啊举人啊,自己还怕个鸟!
心里想罢,又笑出声。
摊上这么个长公主,自己也忍不住恼地说了脏话。下回可不敢这么想了,要是在孩子们面前带出来,岂不是教坏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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