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牧跟方影骑共享单车回去,一路无话。
直到到了小源山别墅,方影才道:“有些事真是命运的巧合,当年严仙师抱打不平劫走苏别云,辗转十二年后,苏别云的最后一副刺绣又到了你的手里。”
“这副刺绣收好,等以后再回到西伯利亚,就在严仙师的坟前焚了。”
葛牧握着《鱼入荇草图》,手里沉甸甸的。
一卷苏绣便是十年故事。
承载了严仙师那老不正经的侠骨热肠,也包涵了绝代佳人苏别云的血泪悲剧。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葛牧念了两句道:“方影,你读过《诗经》么?”
方影有些羞赧道:“我从小在七煞鬼门长大,学历只有初中,认识了字以后学得就只是修行方面的知识,没读过诗。”
“那两句诗是《诗经》里面的头一首,最出名的两句就是常说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首诗自然也是表达男女思慕之情的,刺绣上鱼入荇草也是此诗的寓意。”
“想不到你还懂这个。”
葛牧笑道:“我在西西伯利亚时候通读过古代史和各个朝代的诗词散文,消遣时间吧,但我要说的重点不是这个,只是苏别云最后的这副刺绣。”
“怎么了?”
“这副刺绣表达是男女思慕之情,原意肯定不是送给严仙师,人家也看不上他那邋遢模样,所以就应该是给刺绣店老板林弈秋的,林弈秋跟苏别云当年是道侣。”
方影点了点头,她积善察言观色,在刺绣店时也看过来林弈秋提到“别云”二字,眼中包涵浓郁的思恋和愧疚情绪。
但很是瞧不起林弈秋。
当年幻尘宗宗主裴玄机要强娶苏别云,可没听过有什么姓林的人出面阻拦过。
反倒是作为外人的严仙师给出了头。
夺妻之恩,不共戴天,裴玄机抢他的女人,他当年却连屁都没敢放一个,这么龌龊的男人谁能瞧得上眼?
方影鄙夷道:“苏别云真是看走了眼,看上这么窝囊的男人,还不如就跟严仙师得了,虽然年龄是老了点,但却有男儿血性。”
“怕认识的人也是如此看待林弈秋的。”
“懦弱!窝囊!”
葛牧摇头道:“其实林弈秋并非你想的那么窝囊懦弱。你忘了一件事么,在刺绣店时,他说过他的母亲前一个月才去世的事,家里有母亲需要赡养,他又怎么能跟裴玄机去拼命?”
“这……”
“此人应该是至孝之人,为了让母亲安享晚年,才忍下来那口恶气,说起来这也挺难的。”
一面是男人尊严和心爱的女人。
一面是母亲。
对于任何人来说这恐怕都是一个极为艰难和痛苦的选择,林弈秋敢于面对已经很了不起。
外人的评价,对他来都会有失公允。
葛牧又在心里回想了一下林弈秋的面貌神态,说道:“我看他已有死志,而此时也已经为母亲养老送终,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到幻尘宗去了结恩怨。”
“你这一说,我也觉得林弈秋这人不容易了,嗯……他胜不了裴玄机么?”
“开玩笑!裴玄机比他大了起码三十岁,又是幻尘宗宗主,修行资源不可同日而语,但凡不是一头猪就能轻易碾压他,何况幻尘宗还有几个长老。”
试想严仙师当年纵横修道界,单挑罕逢敌手,尚且都在幻尘宗手里栽了个大跟头。
林弈秋又能翻起几寸风浪?
结果,不言而喻。
所以这卷《鱼入荇草图》的苏绣,它所承载故事依旧没有完,还要囊括进去一个儒雅男人毕生的悲哀与不幸。
甚至葛牧也要卷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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