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丛中间有一个六角凉亭,四周垂着轻薄的纱幔,隐约能看见中间的石桌上摆着一把琴,院墙旁种了几株梅花和红枫,想来再过个把月就能看到寒梅盛开。
屋内的布置都是以粉色系为主,粉色的床幔、地毯,粉色的屏风、珠帘,空气中透着淡淡的花香,置身其中就像徜徉在桃花林中一般,想来这三哥对女孩子的喜好把握得挺清楚。
刚参观完起居室,就有两个婆子抬了几桶热水进来。
泡着花瓣澡,张默忍不住舒服得直哼哼,果然还是当有钱人舒服,在这乱世,有钱有势的人依然可以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穷人却连活下去都艰难。
而她,托王允的福,从社会最底层的流民摇身一变,成为官家小姐,可以穿着锦衣华服,吃着山珍海味,还能有机会学习各种技艺。
“小娘子,可洗好了?”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外面响起莺儿的声音。
“马上就好。”张默迅速起身,用一条大布巾把自己裹起来擦干,把一件件衣裙往身上套。
是夜,王府灯火通明,一派和乐融融。
“妹妹路上定是没吃好,来尝尝这道炙羊肉,羊肉温补,冬日吃最好不过了。”
王定指挥小厮将一个小巧的烤炉端到张默案几上,执筷子拣起一片切得薄薄的肉,亲手为她烤起来。
张默有点不好意思,站起身想自己动手,却被王定轻轻隔开,“这铁炉子烫得很,仔细伤着你了。”
王盖笑道:“妹妹只管坐下吃,你若不让他烤,今夜他可会食不下咽。”
张默只得跪坐下,见王允还未回,不由问道:“不等父亲一起用膳么?”
王景道:“父亲剿贼有功,陛下今夜定设宴嘉赏,我等自用就是。”
设宴嘉赏么?没请他吃牢饭就算不错了!张默叹息,这位汉灵帝宠信宦官可是达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封侯贵宠就算了,堂堂帝王,竟把张让、赵忠两阉人比做自己的父母,后期设西园八校尉,更是让小黄门蹇硕为统率。
此时的崇德殿,张让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陛下明鉴,臣忠心耿耿,一心为陛下计,绝无通贼可能,王豫州不知何处寻得书信,污蔑臣下,恳请将书此信者押上堂对峙。”
灵帝怒问:“此信非汝门下宾客所书?”说着,将布帛甩他跟前。
张让拾起,装模作样看了两眼,“这笔迹确是熟悉,似臣宾客杜存所书,陛下只管将其传来拷问。”
灵帝哼了声,唤禁卫军去擒人。
片刻后,杜存被押解上来,观过书信,先是大呼冤枉,灵帝又命人去他府上取过笔迹对照,果真一模一样,其再无法狡辩,俯首认罪。
饶是灵帝再宠幸张让,面对其私通贼寇罪证,也忍不住怒火中烧,正欲将张让等下狱,却听杜存又道:“此虽在下所书,却是一时财迷心窍,受王豫州蒙骗,与中常侍无干。”
“一派胡言,吾何时蒙骗于你?”王允气得差点跳过去掐人。
“汝去往豫州前,曾使门客带重金来见,哄骗吾写下张常侍通敌书信,奈何彼时吾母重病加身,急需钱财购药,一时糊涂,才写下此书。”
杜存拜泣:“陛下明鉴,小的污蔑忠良,自知罪责深重,不敢求赦,然也无法坐视奸臣在朝,残害忠良,这便以死谢罪。”
说着,站起身快速往旁边金柱撞去,王允心里一咯噔,急忙上前阻拦,却还是晚了一步,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杜存满脸鲜血,身子摇摇晃晃倒在地上,抽搐两下便不再动弹。
灵帝嫌恶皱了皱眉,身旁內侍忙唤侍卫进来把杜存尸体抬走,又有宫娥端水过来清洗柱子地板。
灵帝道:“王子师,汝可还有话可说?”这样问明显是相信了杜存之言。
王允忙道:“陛下,臣此前并不识杜存此人,他不待吾质问,便急急撞柱而死,显然受人指使串通。”
不待灵帝发问,张让便大呼冤枉,“陛下,此乃无稽之谈,臣事先并不知王豫州状告之事,如何同他串通?”
又看向王允,“汝既不识他,他又为何要污蔑于汝?”
“这……”王允一时无言,他为防张让设法脱罪,得了书信后一直保密,直到今日才揭发出来,二人确实无事先串通的可能,不明白杜存为何要如此说,难道有人泄密?
“臣请陛下传汝南黄巾渠帅彭脱上来对峙。”
灵帝摆了摆手,立时有士兵去押人。
彭脱被五花大绑带上来,张让掩袖轻咳,对其使了个眼色,彭脱心领神会,当堂翻供,直言自己受王允严刑拷打,不得不污蔑中常侍,又大义凛然道:“吾乃大良贤师弟子,不屑与朝廷为伍,怎会勾结阉宦?”
物证为假,人证翻供,灵帝内心本偏向张让,张让又是哭又是表忠心,王允此番非但没能扳倒他,还把自己给搭进去。
灵帝以陷害忠良之罪,当晚便把王允下了大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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