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卢植反驳,张默又摆出一副大义凛然模样,“再者,而今天下贼乱四起,百姓饱经灾祸、战乱之苦,阿默虽是女子,亦希望能以微薄之力,济世救人,匡扶社稷,只叹自己才学不足,在汝南献计时思虑不周,致我数百军士葬身平舆……”
张默故意提起平舆之事,一是再次提醒卢植她在汝南所立之功,证明女子并非无用武之地。
二呢,自然是表示自己才学不足,渴望得名师指点。至于死在平舆的士兵,她虽有那么一丢丢内疚,却也明白战争必然是要死人这个道理。
见张默内疚平舆之事,王允忙解释,“此事不怪汝,为父早知平舆诈骗不来,有意让他等充做死士,前去诛贼。”
原来如此!张默暗自咂舌,这义父看着仁善,其实也是个狠人啊!
“吾听子师说过,此事确非汝之责。”卢植叹道:“汝小小年纪,天资聪颖,又怀济世救人,匡扶社稷之心,实难能可贵!吾今日便破例,收汝为徒。”
这就成功了?还以为要多费些口舌呢!
见张默呆呆愣愣,王允催促道:“还不快拜见先生!为父早年想让他收你三位兄长,这老头嫌弃他等愚笨,愣是不点头,汝女子之身能得他看重,赶紧拜过,免得他反悔。”
张默回过神,忙不迭跪下,郑重行稽首之礼,喊了声“老师”,又道:“弟子明日来把束脩补上。”
卢植哈哈大笑,“乖徒儿,快起,那等虚礼便免了,为师还不差你几条肉干。”
王允、王盖、王景皆笑着恭贺,只有王定满不在意道:“之乎者也有何好学,瞧把你们高兴的?”
当初父亲要让他拜师,他老大不愿意,好在这老头也看不上他。
张默心道:“卢大名士之才,何止之乎者也?其做过两任太守,深受百姓爱戴,可见治理地方之能甚高;平蛮族叛乱时,原本战事一直不温不火,可他一听说皇帝要修经义,三两下便把叛乱平定,甚至把一切善后工作都做好了,还能赶上修经时间;平黄巾乱时,把张角逼至广宗,可见作战能力突出,就算不看这些,光看他那两弟子,公孙瓒以三千白马,平张纯十万叛军,又战乌桓,败黄巾,战绩斐然,刘备更是以卖草席出身,做到一国之君,能教出这般弟子的老师,岂会是只懂之乎者也的迂腐之辈?”
灵帝虽把王允二人下狱,但两人所犯不是什么大罪,并不限制人去探望,这就方便了张默,成功渡到金后,每日必定来牢中探望父亲、老师,尽孝道的同时还能得卢植教授各种知识,常常一呆就是一整天,甚至恨不得一起住在牢里。
张默勤奋,脑子好使,加之了解华夏五千年历史,见多识广,进步可谓神速,不管卢植和她讨论经义典籍还是治理地方之策,一些观点常常能说得卢、王二人连连点头称赞,就连兵法之事,亦有奇思妙想,两老头无比欣慰的同时又忍不住感叹,怎不是生做男儿身?
公元185年二月,距离王允下狱已经两个多月,虽有何进等联名上奏求情,但张让从中作梗,灵帝依然没有赦免他。
倒是卢植,因有皇甫嵩力保,且得罪十常侍不深,已得赦免,官复原职。
卢植出来了,王允却没出来,许多人认为他在劫难逃了,害怕被十常侍报复的亲朋好友走动渐少,王家门客也散去大半。
…………
三月,寒冷的冬天刚刚过去。初春,万物开始复苏,雒阳城外的柳树吐出翠嫩的新芽,碧绿的柳枝在春风吹拂下摇曳摆动,仿佛在为离人送别。
马车上,王允回头远望雒阳城门,看着它在视线中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长长叹了口气,终于不舍的放下车帘,一滴泪水从他眼角溢出,顺着脸上深深的褶皱滴在了衣襟上,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二月底的时候,何进、袁隗和杨赐再次上书为王允求情。
灵帝本也没打算杀他,只是受张让蛊惑,又觉王允平时太过啰嗦,想惩戒一番罢了,既然众人几次三番求情,就顺台阶赦免了他的罪。
王允被夺了官职,心灰意冷之下,带着一家子回晋阳老家避世。
城门不远处,张让望着渐行渐远的车队,双眸微眯,对身后一人道:“汝复仇时机已至!”
那人全身罩在宽大斗篷下,只露一双眼眸,沮丧道:“俺败军之将,士卒死的死,散的散,王允老匹夫部曲上百,身旁那虎躯汉子武艺更是了得,俺此前便是为他所擒,恐难复仇。”
张让脸色一寒,斥道:“足下好歹做过一方渠帅,怎只知逞匹夫之勇?吾辛苦捞汝出牢狱,可不是再让汝去送死。”
彭脱噎了一下,拱手道:“阁下有何高见,请指教?”
张让道:“自皇甫嵩与巨鹿郭典攻克下曲阳,斩杀地公将军张宝后,黄巾贼众已难成气候,除去战死之人,其余多逃入太行山投奔张燕,常山、赵郡、中山、上党、河内等地叛匪纷纷依附,张燕黑山军部众已不下百万。王允此去晋阳,所经之地皆为张燕众匪袭扰,汝勇武过人,自去投张燕,想必他会愿意派支队伍与你复仇,且王允此番可是举家搬迁,所带财物甚多,那些个贼子岂能不心动?”
隐在披风下双眸骤亮,“多谢指点,放心,俺断不会让王家人活着回到晋阳。”彭脱朝张让拱了拱手,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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