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麻子收了笑,压下口酒,真切问道,“哝又犯甚么错啦?”
“我不该偷酒的,宋爷爷知道了,如果真生气不理我了怎么办?”
“他若是打我,骂我还好。也就认了。”
“就是千万别一声不响走了,不要裴儿。”
“我再不该心软让你喝酒的。”
“也是上次见你身子骨好点,便忘了你老是咳嗽。你少喝点吧。”
“我劝你,你也别嫌。
“你不是老觉得替村里人办事累吗,都给我吧,我多跑点没事,老汉你可千万别像阿巳哥哥一样丢下俺走了。”
张麻子瞧着瞪大了扑闪双眼,等答案的裴颜。
便第一次觉得娃娃长大了,不由得心里一阵绞痛。
好你个魏小儿,看把这事闹的!
他这一辈子都不会说话,叫他骂人还行,若是些个安慰话,还真不会。
一时语塞。
只提起他满是褶皱的枯黄双手,在裴娃娃红润光洁的脸蛋上揉挫,都快变了形。
裴颜呜嗯嗯地抗拒,隔了好一会才被松开。
桌上的热汤吞吐着温热雾气,一卷一疏。
“小屁娃娃,谁允许你不高兴的?”
“你平日不挺神气吗?我告诉你,你若神气,便得给老头神气一辈子!”
“要下次逮到你再愁眉苦脸的,没个精神,将你屁股炸开朵粪花!”
他杵着拐杖,恶哼哼。
“我定教你哭着笑出来!”
……
李姑娘闻声从房间里出来,挺着个大肚子,路都走不稳,只能扶墙。
看见那平日里活灵活现的小家伙,如今摆着张臭脸,比哭还难看。
却也没说什么,顺手关了沿路走过的木门。
吱嘎一声,风雪戛然而止。
裴颜抬头,见是他林娘,跑过去小心翼翼地帮忙扶拖着她的肚子,总算有张笑脸给人看了。
“林娘,还出来做甚?教那老头给你端过去不就行了。”
“嘿,你小子不好自己端嘛?就知道讨好你的李姐姐。”
“哼,老汉你别得意。姐姐能给我生个弟弟,你能吗?”随后又咕哝道,“就会骗小孩,还总寻我开心!”
张麻子被气乐了,放下酒葫芦指着躲在李姑娘身后的裴颜呵道,“你个屁娃娃,有种再说一遍。”
裴颜扮张鬼脸,“略略略,本来就是!”
“林娘林娘,这臭老汉刚刚还捏俺脸,寻开心来着呢!”
张麻子语塞,只是骂:好个屁娃娃!
林姑娘面带微笑看着这两对活宝,对此刻吵闹又温馨的氛围也不排斥。
突然她笑脸一僵,脸上迅速渗出细密汗珠。
张麻子见状大敢不妙。
一脚飞踢开还在嬉闹的裴颜,连忙喝道,“快快喊你张婆婆来!”
裴颜脑子里“砰”地一声,顿时空明一片。
又是一阵焦急叫骂才缓过神,逃也似的跌撞出门。
......
冬夜里,黑灯瞎火一片。
独留位流泪哭喊的小孩,在茫茫暗天雪地,无助狂奔。
他,好怕,所以,不要……
别……
……
李大娘一个人卧在榻上,夜入深了,也辗转睡不着。
听着门外先是传来细小的哭喊声,赶后来挨家挨户都点上火,将院子照得透亮。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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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起身,掀开窗门望去,只看见一个小孩模样的跪在一座大门前死命敲门,带着哭音叫喊。
张婆婆,张婆婆,我求求你快些开门吧......
俺下辈子给您做牛做马了,就求您赶紧开开门.......
李大妈立马起身,穿戴好衣物,想了想又带件厚袄披着出了门。
大冬天的给冻坏身子,也不值当。
还是来晚了,大街一时空荡荡,只是原本平整的雪地被踩的一塌糊涂。
李大娘略加思索,便认出那娃娃来,定是以前常来串门讨针线伙食的裴颜。
“是找张婆婆的,莫不是那拣货真的生了?”
拣货,拣货的。
平常说多着,便也顺了口。
老太婆加紧步子朝着人群探去。
抬头望望天,这雪下得真大。
......
李姑娘那痛苦的喊叫声,隔得老远便闻见了。
张麻子的院子外围着一大群人,高举着火把伸着脑袋往里瞧。
他们有的明显不怀好意,多半是些赖汉,流氓。
真正关心的人毕竟少,大都是过来凑个热闹,更有幸灾乐祸的。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张麻子被迫出来,一脸焦头烂额,他大声对着村民喊道:“各家各伙的都安静些吧。”
“屋里张婆婆还在接生呢,都安静些。”
“给老汉个面子,安静些!”
人群有个痞里痞气的混混笑着左右道:“生娃娃,那儿撑得老大。”
顿时引得一群老男人大笑。
他们无脸无皮地讲着荤话,对手舞足蹈的老头子,置若罔闻。
“老汉,求求乡亲们了。”
“老,汉.......给你们跪下,磕头了.......”
无人应答,反,变本加厉。
李大娘好不容易挤进拥攘人群,对着交头接耳的徐大妈叫着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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