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略带狠戾说道“疆王可知,这出了都城后沿路星星点点都是灾民,饥荒,战乱使得城外的人民不聊生。”
画师探口气,一脚踢毁地上的沙画咬牙道“他知,但他充耳不闻。”
“那你的嫁衣,是怎么回事。”九木将话头引到那身通红发黑的衣衫上,继而又朝着冒着热气的碗内深吹两口气。
良久,身旁人缓缓仰起头,不知是在压抑什么,淡然道“我流放时,他给我挂上十里红妆,他答应到边境后就会娶我。”
“可当他终于来时,什么话没说,伏在我膝头睡了许久。我知道是我痴心妄想,可我不相信,我偏要听他亲口说出那些话。”
“兵营之外的道贺声太刺耳了,每一句都剜我的心。”
“道贺,难道,不是给你道贺吗?”九木只知道嫁衣大婚才与道贺相关,丝毫不带犹豫问着,又看见她面色骤然大变,心里知道是自己莽撞说错了话。
她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他醒后亲昵的问我最近做了什么,我把画给他看。我说这地狱烈火太难画,我没见过,画不出让人胆颤畏惧的气势。”
“可他看的入迷啊,用手指用手指轻触画纸上的一条条深浅不一的线,此时我突然很害怕,我总觉得他有点奇怪,我觉得面前的人只是躯壳,而真正的他好像被吸进画轴里,坐在了阎罗身旁。”
“我牵着他的手说让他陪我,可夜过了大半,再睁眼时人已经不见了。”
“在醒时外面嘈杂一片,士兵纷纷朝着一个地方看,被染成白昼的地方正是我常去的流亡人村落。我大喊救火,我不得不喊那喊,那有我喜欢的孩子,也有做得一手好饭的阿姊。”
“着火了!”九木正听的入迷,突然一道惊喊声,让她分不清是虚还是实。
直到她站起身,发觉村落的另一边确实已有阵阵黑烟直冲苍紫天际。
但女画师还是坐在那嘟囔:“我看见我的阿式就站在那,他身着战甲像是生了金鳞,如同神仙降世!”
她骤而张开双臂,猝然站起身来对着火堆,火焰在她脸上越来越嚣张,攀上她的眉目与双眸,勾着人继续,再继续的说着。
“可我瞧见他的刀浸满血,大火在他身后咆哮,他却朝着我在笑,笑的狰狞又骄傲。”
“他说,婉儿!你看,我找到你想要的烈火了!”
九木跑进去将徐仁卿扶起,眼瞧着那边的火势渐汹涌,这地方缺水,只能靠黄沙灭火,可怎敌火势怪异迅猛呢!
画师的声音开始逐渐变大,“我闻见自己身上的臭味,火烧腐肉,哀嚎,梦魇!他们伸着利爪问我为什么要来这,为什么要作画,为什么要爱上阿式!”
“他为我披上嫁衣说,说婉儿我们成婚吧!可是他是人是鬼啊?他是我的阿式吗,我明明听见我的阿式娶了樊丞相的大小姐啊!”
“画师,别在那坐着了,快走!”九木对她喊着,可于事无补,只得带着徐仁卿先走一步。
逐渐走至空地时,她扭头看见画师披上了那身暗红色的嫁衣,缓缓朝着远处晃荡而去。
“四空,你看着点他,我去去就回。”
九木跟上画师的脚步,她嘴里念叨的话由风刮进自己的耳朵里,一字一句丝毫没有遗漏。
“樊将军,恭喜!您与陈将军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画师突然不走了,佝偻着使劲捂着喉咙吼道“陈式!你这是要了我的命!”
这声音撕心裂肺,直直喊乱了九木心绪,她只瞧见那个女子孤独的背影一跤埑进黄沙里,趴着向前走。似乎她这道感情困的太久太久了,以至于爆发时让人只觉得悲凉,怜悯。
当她缓缓靠近村落燃起大火的地方时,满天的地狱场景又重现了。
九木看向所谓地狱烈火之中,那有个人影,如同画师描述的“闪着磷光,如同神仙降世。”
鬼气横生,是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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