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错。今日刚到,来的人是瓦岗寨翟让的左膀右臂之子。怎么?我们禅儿不痴迷那位很会说故事的道士,反倒喜欢上这群江湖人了?“
孙静禅并不介意老爹把自己的行踪了若指掌。
反倒觉得理所应当。
这飞马城的一切风吹草动,都不应该瞒过三宗之人才对。
于是直接说道:
“爹,此事颇为不妥。眼下虽然朝廷三征高丽被伤到了元气,可终究名正言顺。瓦岗再怎么势大,依女儿看无非也只是草头之王。爹把接待贵客的留云山庄给了这群反贼,想来这城中隋帝密探定会知晓,到时候若引起隋帝不满……我等何以自处?”
“哈哈~”
孙丛并没因为女儿质疑自己的决定而不满,反倒满眼欣慰。
颇为赞许的点点头:
“不错,不错。世人皆知吾儿痴迷书法,却不知吾儿心思是何等玲珑。不错……你考虑的确实不无道理。”
“……那爹爹为何还要这么做?而且还让二郎大张旗鼓的前去迎接?”
“因为隋帝有些欺人太甚了。”
孙丛直接说道。
他走到窗前,透过窗户看着山下的万家灯火,声音不含喜怒,平铺直叙:
“上个月,你可知隋帝传来圣旨一封。我们把龙火猊从狻猊部运回之事,终究还是走漏了风声。并且……我怀疑宗内亦有其眼线。不然隋帝绝无可能在知晓咱们出发后,才发来圣旨。点名道姓的要咱们把那狻猊呈上去,运抵京师。”
“……”
孙静禅的眉头皱了起来。
“所以爹爹才摆出态度,让隋帝看到我等与瓦岗亲近?”
“不错。”
孙丛点点头:
“只是……隋帝虽点名要这只龙火猊,却亦是许下了一些东西。但这龙火猊乃咱们三宗兴旺再延百年契机,我自然是不可能给的。而杨玄感兵败之后,翟让承了杨玄感留下的根基,这两年势力是急速膨胀,早就成了隋帝心腹之患。
为父让你弟弟去迎接却不直接点破,只以“贵客”相言,便是给隋帝留了一分情面。他若继续相逼,那这来年开春的三万骏马,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要是不要!“
“……爹爹若为了制衡隋帝,选择瓦岗倒也妥当。可就不怕这瓦岗不怀好意……”
“所以,二郎这次不会答应瓦岗的任何要求。”
月光之下,中年文士眯起了眼睛:
“许下重金也罢,或者押送银钱亲自送来也罢。无论如何,来年开春产马之前,谁也别想得到这些坐骑。”
“可是……”
孙静禅的眉头并没有因为孙丛的解释而舒展。
反倒是皱的越来越紧:
“这种行径……委实太过危险了。稍有不慎……”
“为父自然知晓。所以,为父亦准备了后招。这几日,那龙火猊被灌下了秘药,这第一缕元阳已失。你怀伯带着那匹母马直接去了隐居之地。大不了,龙火猊给得,战马亦给得。为父倒想看看,在面对几万兵强马壮的瓦岗骑兵,光是得到了一只龙火猊的隋帝如何抵挡。”
“一招……怕是不够吧?“
“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话,孙丛忽然大笑了起来。
可不知为何,看着孙静禅的双眸却满是遗憾。
“唉……可惜……我家禅儿生却一副女儿身子。若你是个男孩……又该有多好?”
“……”
孙静禅无言。
但对这番话语倒没什么想法。
从小到大……挺的很多了。
习惯了。
接着,就听孙丛自言自语道:
“我已命人在血雾书院开出了三万金的价格,悬赏这只龙火猊,生死不论。若这两边都开不出来我要的价码,或者真的保不住它……那么死在咱们手里,总要比死在其他人手里强!”
“……”
虽然明知道爹爹这一步棋没有走错,可当听闻竟然要这么做,从而感受到了爹爹的态度竟然如此坚决时,孙静禅还是不免一阵阵心惊……
“那……”
想了想,她问道:
“女儿想不出这件事的最优解是什么了。”
“没有最优解。”
孙丛笑着扭身,看着皱眉的女儿说道:
“身处盛世,凡事以利字当头。咱们求的是三宗的长远发展,这座城池里的人要银子,要安定的生活,要果腹的食物。那咱们就要给。可身处乱世,咱们只有一个目的,便是使三宗继续延续。而只要抱着这个目标,不管是寄人篱下也好,玉石俱焚也罢,都不算什么。我们只要传承下去,那么无论经历过怎样的历史,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祖先之业不可于我等手中断送,这是铁律。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孙静禅无言以对。
一切的言语皆化作了无声的叹息。
因为她明白。
爹爹这一番话之中的代价,不仅仅包含外人,更包含她所在的一切。
一切的一切,只为了三宗之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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