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太常府,已是掌灯时分。
刚一进门,管家就迎上来,早上派去胡庄的两名家丁回来了,还带回两个庄稼汉,一老一少,就在后院候着。
后院里,两个全身打满补丁的庄稼汉正蹲在地上,年轻一点的汉子大约三十来岁,另外一位银须花白的老汉,看上去约莫六十多岁。徐婳在一旁劝他们坐到石凳上去,又让家仆端了一些点心放在石桌上。显然,两个庄稼汉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既不敢说话,也不敢去吃那些点心,只是闷着头大口地抽着旱烟。
急得徐婳在一旁直打转,嘴里不停嘟囔着:“哥哥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
看见少恒进了后院,徐婳马上跑了过来埋怨道:“哥哥,哥哥,这都一天了你都去哪儿了,都快急死我了。”
徐少恒安慰妹妹道:“妹妹不急,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怎么啦?”
“束盛他们把月姨的家人带回来了,可是他们一句话都不肯说,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来看看,你先在一边等会。”
少恒走到老汉面前,也蹲了下来,脸上挂着微笑,缓缓地说:“柳伯伯,我叫徐少恒,你知道我吗?”
老汉瞪大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徐少恒,犹豫了一下,又点了点头,胆怯地问:“你就是世子大人?”
“是的,柳伯伯!你不要怕,来,来,坐到石凳上,我和你说几句话,就派人送你回去。”
老汉从地上站了起来,用旱烟枪敲了敲一旁年轻的汉子,让他也站起来。二人走到石桌前坐下,老汉吸了一口旱烟说,“这是我的儿子,是柳月的弟弟,是不是月儿她出什么事了?”
柳月昨夜在客栈遇害的消息,京兆衙门还没有出街头告示,老汉本不应知晓。即使是出了告示,一个目不识丁的庄稼老汉,也不可能看得懂,但老汉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徐少恒有点迟疑,要不要将柳月被杀的消息告诉老人,如果直接告诉他显得太过残忍,可是隐瞒真相又能怎样?思来想去,少恒还是于心不忍,用舒缓的口吻说,“柳伯伯,月姨昨日出门,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是想她会不会有可能去胡庄看望你老人家,这才派人去把你请来问问。”
老汉从烟袋里捻了一撮烟叶,放在烟锅里,吧嗒吧嗒地猛吸了两口,用浑浊的眼神看着徐少恒,蠕动着干瘦的喉结急切地说:“世子大人,您就和老汉说实话,到底发生啥事了?”
柳月的弟弟从一旁站起身来,“大人,姐姐昨日突然回到家中,在家里吃了午饭。走了之后,父亲就一直心不在焉,嘴里就不停地说不会出什么事吧。今天一早就有个人到家里来打听姐姐的事情,刚刚来的路上,听你们府上的两个小哥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大人,是不是我姐姐……她,不在了?”
连自己都无法接受柳月被杀的事实,更何况她的家人,徐少恒实在是说不出口,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
此时,老汉已泣不成声,一双粗糙的大手托着脑门,坐在石凳上呜咽着,柳月的弟弟也坐在地上哭泣。
一阵寒风吹过,院内几棵歪柳枝上仅剩的几片枯叶,被残风卷落到墙角,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一个看见父母悲伤的孩子,在一旁不敢吭声。
徐婳躲在远处的柱子后面,偷偷地抹着眼泪。
徐少恒也湿润着双眼,轻声地安慰着老汉,“柳伯伯,不要哭坏了身子,今天请你来就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老人家,你要是知道什么就和我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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