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哪,一个迷途者。这就是祢为我准备的救赎吗?
幽蓝的月亮牢牢地悬挂,希微的光晕轻轻压在焦黑的山丘上。
这不是我认识的世界。
枯树弓腰曲背,地上不见落叶的影踪。
这不是我认识的世界。
脚步声消散到深不可测的迷雾中,未有鸟叫、未有虫鸣、未有风声,空气浓得像千百年没有被洗涤过。
这不是我认识的世界。
勉强可视的山坡上,竖立着一幢幢破烂的岩石建筑,突兀的几何结构格格不入地诉说着此地的异常。
这不是我认识的世界。
美丽又令人兴奋的新天地并未出现。这...就是我所在的世界吗?就这样?
大概是见我盯着那诡异的月光发呆,难陀用尾巴拍了拍我。
难陀:「小子,集中精神。」
卢德:「啊...抱歉。只是有点...出乎意料。不,应该说是失望吧。」
难陀:「我看你一定又是预想了一堆可能性,结果每一种都没中奖吧?哈!胡思乱想又有何用!看吧!」
卢德:「看...什么?」
难陀:「那个浅蓝色的光球!不是挺漂亮吗?」
卢德:「噗...你叫那个...光球?难陀,你应该知道月亮的吧?」
难陀:「当然知道!但月亮可不长那样。换句话说,真正的月亮还等着我们去探索呢!」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推理啊!? 这家伙激励人的技巧还是如此不敢恭维。不过,光是和他聊几句,也确实令人不知不觉安心下来,也不知道是什么道理。
卢德:「确实呢。好了,那就别发呆太久吧。」
为我们引路的那位先生...嗯,我看暂时先称呼他为「红毛」吧。红毛先生很通情达理地停了下来,似乎愿意让我先到处张望一回。只见他紧张地左右警戒,头上的两根毛晃来晃去。显然,这里不是什么安全的场所,虽然这好像是废话。
卢德:「盘丝,刚才委托你的那个...请问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盘丝从她的双马尾中摸索,拿出一只小鸟,它的脚被丝线绑在盘丝的头发上。这是我起行前准备的。
金丝雀。
就是以前矿工拿来测量毒气的金丝雀,理论上来说,当它用敏锐的感官察觉到毒气,便会紧张地挣扎叫嚷,以此种方式来作为预防手段——至少理论上是这样啦。
金丝雀看上去没有异样,并啄咬着面无表情的盘丝。但为了更加放心,我看了看肩上的难陀。
难陀:「...嗯?」
卢德:「你有感觉到什么危险吗?毒气、杀气、易燃气体?」
难陀:「吼...至少可视范围内没有。等等,难道老子的功能是第二只雀!?」
卢德:「别胡说!」
事实上确实是,呵。难陀的感官远超于我(明明是魔王),不好好使用一下是不行的。这就是所谓的工作专业化喔!
我召唤了一小团史莱姆,并把它涂在手上。这样做的结果是它会覆盖并黏住整只手,没错——也就是手套。原理大概是由于我是魔力集合体,它在本能驱使下不会主动离开我。算是互利共生吧。
在史莱姆手套的保护下,我尝试接触一棵「枯木」。走近后发现,这枯木干燥得像化石,摸上去也坚硬得岩石。
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令人在意之处了。
只有一棵棵枯树。
我的好奇心被死寂压过,决定继续跟随着红毛先生走。
说到红毛先生,他即使赤脚走在这错落起伏的岩石上也面不改色。我可是痛得快死了。加上他明显对前进方向了如指掌,可以肯定他是这个世界的居民。
若真如此,就相当有趣了。在这个仿佛黑白打印出来的幽深国度里,红毛先生鲜艳得可说是花枝招展。当然,我其实不太清楚,他到底是先生抑或小姐。总而言之,在这里不可能跟丢他,这点倒是令人安心。
我们紧跟着他的步伐,穿过一座又一座小山丘,迷雾始终未离开。途中偶然会见到一些被破坏的石造建筑——也就是废墟。
我从离开洞口时就在想了,这些建筑物事实上才是这里最诡异的东西,那些像岩石的树也不算什么。
我不敢完全肯定——但这些建筑遗迹,和地球上的极接近——再准确点说,这些是教堂。连石雕乃至十字架都清晰可见。其风格甚至可看出哥德式建筑的影子,如果说异世界的建筑师刚好和地球人品味一致,说得通吗?谁知道。
常理被一步步侵蚀,但我还是通过合理的假设去冷静下来。
比如说,这是未来世界之类的?但这样魔法就很难解释。
反过来说,我回到了过去...?不、那没分别。我不认为过去存在魔法或魔王什么的。
刚好存在魔法的平行世界?或者真的纯粹偶然产生了相同建筑风格?这样的话需要的假设未免太多,不是一个好理论。
理论愈简单直观愈好——例如,被召唤到这个世界的并非只有我一人。那这些和地球极相似的建筑物就能够解释了。
当然,此人是敌是友,是需要考虑的。
况且,如果真的有这个人,他还活着吗?
可以肯定的是,我和原来世界的丝线尚未断开。还是有机会回去的。至少——
我思考期间,死寂被打破。
红毛先生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并挡在我面前。我下意识了解到,前方的山丘背后有东西。
那东西缓缓现身,用它分裂的下巴互相磨擦从而发出诡异的击撞声。
一条巨蛇。
正确来说,一条巨蛇的完整骨格。
它那布满全身的细长肋骨错落有致地前后移动,使它能以千足虫的方式行走。它的总长未能估计,实际上,以它的蛇头大小来推断,其长度应该不会超过 10 米,但它的身体狠狠地打破了个推测。它的头部已经在和我们对峙了,但其尾部却仍在山丘后头。
这可说是我目前见识过最奇怪的生物...不、这真的是生物吗?
红毛先生见状,冷静地转过头来,并把手放在嘴巴上。看来是示意「不要作声」,恐怕那会引来更多的蛇骨怪物。
随后他张开双手,慢慢前进。他头上的两串长发,居然还竖立了起来,作威吓之势。看来他面对这种生物的经验是充足的,我便慢慢后退,交给他处理。
然而,那蛇骨仿佛看出了谁是最好对付,用灵活的身体绕过了红毛先生向我直扑而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以难陀为目标...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盘丝像闪电般在我面前出现,一手抓住了来袭的怪物,并当场将其扯断。
...嗯?就这么简单?
她随手丢掉了断成两截的蛇骨,回头盯着我看。什么什么?你想怎样?
卢德:「呃...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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