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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楼础的雄心斗志消失大半,又开始怀疑整个计划能否实现,好在马、郭两人没有催促,他也不必着急。
中秋一过,诱学馆里突然忙碌起来,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东宫居然对这些不入“正道”的学生产生兴趣,邀请他们十日之后前往千紫湖一聚,还出了道题目,要求每个人写一篇经世致用的文章,由东宫一评高下,甲等三人将获殊荣,直接到太子面前陈述己意。
太子刚刚七岁,估计看不懂文章,但这不重要,若能取得东宫官吏的常识,无异于得到一条上升的通道,等待多久都值得。
闻人学究最近也比较懒惰,借机给学生们放假,自己偷几日清闲。
楼础没有回家,留在馆里写文章,他心中早有想法,一挥而就,写成一篇草稿,打算过两天再润色一下,就可以交上去了。
一回头,楼础看到一张笑嘻嘻的脸。
“楼公子的文章……写得真是好啊。”周律赞道。
“过奖。”楼础站起身,挡住墨迹未干的纸张,这才发现,其他学生都已经离开,只剩下他和周律。
周律很不识趣,试图绕过楼础,“让我看看你的文章,大家探讨一下。”
楼础站立不动,周律探头看了一会,“用……民……以时,嗯,好题目……”越读越费力,周律缩头回来,退后两步,笑道:“楼公子,不是我乱说,你写这篇文章有什么用呢?”
楼础身受禁锢,文章再好也没用,用不着别人提醒,他从来没忘记过这件事,转身收起草稿与笔墨,“为人臣者,唯求殚精竭虑,无愧于心,不问有用无用。”
“呵呵,当我的面说这些……你应该将这几句写在文章里,东宫肯定喜欢。”
楼础收拾妥当,夹起书箱,道声告辞。
周律不肯让路,脸上笑得更加谄媚,“楼公子,别走啊,你的文章已经写完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一块喝酒去吧,我家里有一坛刚从番邦送来的好酒,咱们煮酒论文章,岂不妙哉。”
楼础小时候受过周律的欺负,现在可不怕他,“没兴趣,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周律见讨好不成,直接道:“我要买你这篇文章,你开个价吧。”
“去找别人。”
周律摇头,笑道:“必须是你,咱们这些人当中,就数你和马维的文章最好,闻人学究从来不夸人,但是看你俩的文章时,经常点头,大家都看在眼里。”
“那你去找马维。”
“嘿嘿,马维这个人眼高于顶,总当自己是梁国帝胄,不好打交道,不像楼公子这么随和……”
“随和”的楼础闪身绕过周律,大步走出学堂,不管后面怎么叫喊,他都不肯回头。
家中无人,楼础取出草稿,再度润色,感觉不错,相信十日之后的东宫评比中,这篇文章必然名列甲等,至于能不能见到太子、能不能带来官场上的好运,他并不在意,这是他的原则之一:写文章时绝不含糊。
次日一早,马维派人过来相请,特意提醒楼础将文章一同带来。
“煮酒论文章”这种事要挑人,楼础欣然前往,一到马府,立刻交换文章拜读。
“辨忠奸、定尊卑、明赏罚、行黜陟、远佞幸,马兄真够大胆的,这五项条条直指本朝弊端。”楼础赞道,对自己的文章不那么有信心了。
马维淡然笑道:“都是些老生常谈,本朝、前朝,哪一朝没有这些弊端?倒是础弟的文章——你真要照这样交上去吗?”
“当然,‘用民以时’更加老生常谈,没什么过分的吧?”
“哈哈,换一个朝代、换一位天子,础弟的文章都不过分,我还要说它陈朽不堪,但是放在本朝,就是过于大胆了。当今天子好大喜功,征战不休、兴建不停、调发无尽,最不爱听‘用民以时’四个字。础弟应该还记得,去年的一个官儿,就因为在奏章中写了几句‘体恤民力’的话,就被贬官,皇帝不解气,事后又派人去打了他几十棍。”
“侍御史骆大人?我记得,可我没有官职,东宫也不是皇帝,而且——有些东西越是留在心里,越是毫无价值。”
马维收起笑容,“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无法接受禁锢,并非臣不忠君,而是君不用臣,何况咱们并非天成朝的臣子,满腔志气无处发扬——础弟想好了吗?”
楼础点点头,“郭时风……可信吗?”
“我认识他许多年,可以为他做担保。郭兄出身寒门,志向高远,可惜朝廷不爱人才,令他走投无路。”
“好,但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接近楼中军。”
“明白,这种事情急不得。”
“还有——”楼础觉得这一点很重要,“不要再加人了。”
“础弟放心,只有咱们三人……不对,还有一位仗剑行侠的豪杰,待到时机成熟,我会向础弟引见。”
两人又聊一会,马维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只包裹,放在桌上打开,露出里面的金银珠宝,笑而不语。
楼础有些困惑,“马兄这是要收买我吗?好像……不够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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