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景翊道。
“属下邓科,见过姑娘。”邓科单膝跪地见礼。
“起来说话。”景飒打量了邓科一番,二十七、八的年纪,“你应该不是景家的护卫吧。”
“姑娘好眼力,我家主公是邓国公。”
“邓科是舅舅给我的护卫。”景翊道。
景飒对这位舅父的印象挺好的,因为在景飒十六年的岁月中,这位舅父曾亲上邑周山清山观要接她回邓国公府,只是老道士云游出门了,她年纪太小,被寄养在一家农户家里,生生错过了。
后来邓国公府也是风雨飘摇,邓英仅剩的儿子战死,邓英曾有四子二女,皆死于战场,强悍如擎天之柱的老国公病了一年之久,如今偌大的邓国公府,仅余邓英与孙子邓周。
景飒直接摘下腰间一个臧青色的小香囊,上面的绣纹精致古朴,已有几分陈旧。
“这个给你!”
望着被景飒塞到手里的香囊,景翊有些疑惑,把他叫过来就为了给他一个旧香囊,就算是送给哥哥,难道不该送个新的?
一股极轻极淡的幽香从小香囊里弥漫开来。
景飒了然点头,“别小看这旧香囊,我今日一早去取的,金贵着呢,里面装着老道士练的‘避毒丹’,靠近有毒之物就会散发香气,越毒香气越盛。”
景翊脸色大变。
“有没有觉得在军营里练武比在家里更顺畅?穿军服比在家里穿常服更舒服?……”
高门大户内宅里的阴私就好像是照不到阳光的苔藓,湿滑粘腻,不宜根除。
“国公爷只是一直怀疑,只是没有证据,甚至还请御医为世子诊过脉。”邓科亦是吃惊不小。
“御医对毒涉猎不多,有些毒对脉象影响不大,而有些毒,分开来是药,合在一起才是毒。”看着两个大男人听得一脸茫然,景飒顿了顿,没有继续,景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怕自己再说下去,景翊会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刺激晕过去,清了清喉咙,进入正题:“你身上这身衣服应该是被什么东西浸过,贴身之物能动手脚的人不多,将你身边的人清理一遍,香囊给你,助你找出有问题的东西。”
“世子,我要回一趟国公府!”邓科好像是个直脾气,说着就要往外走。
“回来!”景飒叫住他。
邓科一愣。
“你家国公爷年纪不小了,能自己解决的事,别让他操心。”
这么多年,若说景翊什么都没察觉,那是假的,不然,他也不会长年住在军营里,他想的是靠自己,或许有一天不用父亲的庇荫,不用承袭父亲的爵位,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
像是被陡然撕开纱布,下面是狰狞可怖,鲜血淋漓,渗着浓水的伤口,景翊觉得头皮发麻,身上一片片地起着鸡皮疙瘩。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不用我来教你吧。”景飒看着景翊连唇色也一点一点没了颜色有些不忍,“放心,是慢性毒,中毒应该也不深。”
景翊沉吟了好一会儿,挣扎了许久,好半天,他舔了舔嘴唇才开口:“逍遥子道长曾说你命格有异,若留在父母身边不出一年就会夭折的卦言,可是真的?”
候府世子,还是很聪明的,马上就联想到当年的卦言。
“你想听什么样的答案?”景飒微弯的唇角看似有些漫不经心,“无论真话,还是假话,你都会失望的。”
老道士是道士,又不是神仙。
邓姿自幼习武,身体康健,当年若非中毒,并非第一胎,怎能因为生产即将命殒,逍遥子擅毒,怎会瞧不出端倪,没了生母庇护,稚子无辜,逍遥子一念之仁留下了景飒。
等景翊消化了一下,景飒才问:“认识信得过的大夫吗?”
景翊仍是一片茫然地望着景飒。
景飒皱皱眉,想了一下,还是从腰间襟带内里掏出一根银色的长针递给景翊。
长针有些象绣花针,没有针孔,又有些象针灸用的针,只是更粗更硬些,末尾有个小圆头,象根钉子。
“‘杏林堂’的孙大夫,知道吧?!”
京都人没有不知道的,“杏林堂”是京都有名的大药坊,近两年来了个孙大夫,治好了许多疑难杂症,医术了得,可脾气十分古怪,他不是日日都座诊,有时几个月也不见人影,但凡座诊每日只看诊十人,至于诊金,收过珍稀药材,收过银碟瓷碗,收过乐器武器,收过牛马牲畜,总之,千奇百怪,但有诊金不让他满意,金山银山也有被拒之门外的,最奇怪的是,孙大夫只在太阳落山以后看诊。
三日前,孙大夫刚游历回京,已在“杏林堂”座诊两日。
“你去‘杏林堂’,只管把它交给孙大夫,让他帮你解毒。”
景翊点头。
“除了与病情有关,其他的不要多说,他一定会问你这根针的来历,算了,你不说,他多半也能猜到,最重要的,不要带着‘避毒丹’去,当年,老道士练了几百炉,稀里糊涂就成了这么一颗‘避毒丹’,若被他得了去,就再也要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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