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平静的日子被打破。
这天,阖闾邀专诸一起密谋。
他对专诸说:“这个机会不能失去!失去了就不会再有。”
我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专诸。
双目凛冽,气势如同燃烧的焰火,他的力量游走在孔武有力的臂膀上,是从未有过的,像出鞘的剑,寒光乍崩。
专诸冷静的声音响起:“吴王僚是可以杀掉的。母老子弱,当前吴军在外被楚国围困,而国内没有正直敢言的忠臣。这样王僚还能把我们怎么样呢?”
我感受到他握着我的手微微颤抖,专诸继续说道:“这样您就可以得偿所愿。”
我看见阖闾假惺惺的跪拜道:“我公子光的身体,也就是您的身体,您身后的事都由我负责了。”
专诸只是握紧我的剑鞘,并没有说话。
那日,阖闾(公子光)宴请吴王僚。提前在地下室安排了许多武士。
吴王僚在众多亲信和武士的簇拥下,如约赴宴。
觥筹交错,杨柳细腰,樱桃红唇。
酒酣之际,公子光假装自己腹痛,来到地下室。
我与专诸早在这里等候。
专诸早就做好了那道他拿手的菜。
那道菜叫梅花凤鲚炙,梅花是严冬的寒梅,凤鲚是太湖里只在酷暑出现的凤尾鲚鱼,炙,是用严冬寒梅的枝杆来烤炙盛夏太湖里的凤尾鲚鱼。
他看着我,目光决绝又沉重:“绝,委屈你了。”
“你想藏吾于鱼腹?”我才恍然。
“是的。”专诸挠了挠头,说道:“我脑子笨不灵光,只能想到这样的方法,只是要委屈你这把绝世好剑。”
“虽万千人阻,吾往矣。”我说道。
“哈哈哈好!我就知道,绝!”专诸大笑,“今日!就是今日了!”
“拜托了。”公子光看着专诸,点头道。
专诸没有说话,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公子光回到宴会,对着吴王僚说道:“这边厨子,一道鱼做得极为绝美,你今天来,可不能错过。”
吴王僚眼神迷醉,点头应道。
“来人。”
专诸应着舞姬的歌和舞步,一步一步向前。他的步子,冷静沉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近了。
又近了。
众人也纷纷侧目,在香味的吸引下,探头张望。
就在他将菜放在案上的一瞬间,就在吴王僚俯身被鱼香味所吸引的一瞬间。
寒光出鞘。
我与专诸顺势而出,利刃如崖。已如离弦之箭,快如闪电,势如惊雷。
纵有铁戈向拦,纵有层层铠甲。
吴王僚还是被一击毙命。
“刺客!”亲信大惊,武士一拥而上,瞬间乱刀砍来。
“绝!谢谢你了!”专诸嘴角渗血,腹部的伤口,背部早已鲜血淋淋。
“永别!”说罢,专诸用力将我往屋外掷去。
屋内的情景如同走马观花在我眼前闪过。
惊慌失措、衣衫凌乱的歌姬;虎视眈眈、嘴角含笑的公子光;一拥而上的双方武士;躲在桌下柱边瑟瑟发抖的宾客…
我被抛向屋外落在园内的草地上,脑海中,只剩下那一双决绝的双眼。
只剩下专诸嘴角那抹殷红。
4.
“你们听说了吗?吴王僚死了。”
“这吴国,最终成了公子光的了。”
“你们知道吗,杀死吴王僚的是那大孝子专诸!”
“什么?是专诸?那个做的一手好菜,极为孝顺的专诸吗?”
“可不就是吗!那不然公子光怎么让他的儿子做官呢?”
“据说那个刺客当场就死了…”
“这有什么?你知道吗?那把剑藏在鱼腹之中!吴王僚当场就死了!”
“什么?那把剑居然藏一条鱼里?那肯定是把绝世好剑!”
“嘶…”
“那…那把剑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鱼肠吧?”那人似乎不确定,随后又强撑道:
“能藏在鱼肚子里,肯定是鱼肠剑了!”
5.
“诶,你叫什么名字?”一个小男孩挖到了早被埋进土里的我。
他用小手轻轻抹去我剑鞘上的泥土,又小心吹了吹剑鞘上的灰尘。
我看着久违的阳光。
听着久违的鸟鸣。
但那道香气扑鼻的梅花凤鲚炙中淡淡的鱼腥味,那日的喧嚣,那天的鲜血,那双决绝的义无反顾的瞳,却好像就发生在昨日。
我看着男孩与专诸极为相似的眉眼。
扯了扯嘴角,笑道:
“吾名,鱼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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