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南方田产富庶,虽说苛捐杂税也多,但大多数人还能活得下去,是以南方绿林不像北方那样激进,凶名也没那么响。
红云山是南方绿林的山寨,寨中六位头领,喽啰两三千,不算大寨,但也无人小觑,全因寨中头领本事高强,寻常人不敢捋虎须。
比如三当家陆云昭,在南方绿林便是一尊有数的高手,不论去哪一家山寨,都是一员猛将。便是他妹妹陆心娘,刀法轻灵精妙,仿若穿针绣花,寻常山寨头领也不是对手。
不过,天下虽贼寇并起,却没人冒天下之大不题,喊出起义的口号,所以在朝堂衮衮诸公眼里,
只是癣疥之疾。
而除了绿林之外,还有江湖的说法,只是江湖与绿林虽有关联,可严格来说,却好似另一个圈子,除了南北走镖的镖局,江湖人和绿林道往来实则并不密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行人喝得满面红光,除了周靖,另外三人已是微醺。
李纯又喝了一口酒,忽然问道:“陈封兄弟,我见你卖艺谋生,不知道可有去处?可有亲人投奔?”
周靖心里一动,摇了摇头:“我举目无亲,此番下山,也只是山野待得腻了,想四处走走,却无什么特别去处。”
闻言,李纯停箸,放下酒碗,豁然起身,朝着周靖拱手一拜,道:
“兄弟,你一身好本事,蹉跎了岂不可惜?大丈夫生而在世,当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那才叫好日子!若兄弟不弃,何不上我红云山,坐上一把交椅?我愿将二头领之位,拱手让给陈封兄弟!”
来了来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纳头便拜吗?!
周靖看得新奇。
四号使徒升级过的天赋【王霸之气】,这是生效了?
周靖略作斟酌,上前扶起李纯,却是没有立即答应,说道:
“李兄弟,我当下尚未打算投身绿林,此番下山,本意是见见这花花世界,这世道究竟如何,我想走走看看,还望兄弟谅解。”
虽然四号使徒的人生目标是啸聚山林、造反起义,但这些山寨贼寇,也不是嘛好人。
当然了,在这混乱的世道,做个法外强人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甚至反抗欺压百姓的官府豪绅说不定才是“好汉”。
周靖打算再观望一番,他对四号使徒的个性与目标,还想再琢磨琢磨,不愿意一进来就匆匆直接上山入伙。
不过,他也没有把话说死,抓着李纯的臂膊,道:
“但兄弟如此热切待我,我日后自会去红云山与兄弟相叙,届时还望兄弟莫要觉得我是去打秋风,
赶我下山。”
没有邀请成功,李纯本来还有些失落,但听闻此言,立刻就精神了,大笑起来:
“哈哈哈,兄弟说的哪里话,鄙寨时刻恭迎陈封兄弟安身歇马!”
周靖也跟着嘎嘎笑了两声,拉着李纯重新落座。
他的计较是,暂不入伙,但是拜会这种绿林山寨却可以有。
毕竟未来自己多半要踏足这个行业,可以先去听取业内人士的经验,分析行业痛点,学习先进的行业打法。
咄咄咄……
就在这时,雅间的房门忽然被敲响。
众人住口,循声望去,只见店小二讪讪笑着拉开房门,门外站着一位绿衣老汉,衣着干净考究,
与穿着粗衣烂衫的村夫明显不同。
这绿衣老汉目光巡了一遍,定在周靖身上,顿时眼前一亮,匆匆上前几步,拱手道:
“这位可是此前卖艺的好汉?”
周靖拿眼瞅他,点头道:“不错,你是何人?何事寻我?”
“在下吴家府上管事,我家二少爷听闻庄上有好汉做出立地抛石、抬手托天的惊人之举,甚是心折,便遣我来寻人,邀好汉进府一叙,不知好汉如何称呼?”
“陈封。”周靖领首,顿了顿,又问道:“你家二少爷要我去做什么?”
吴家管事笑吟吟道:“我家二少爷自幼好武,练了一身好武艺,最喜结交高手,此次差我前来,便是聘你做吴家庄教习,月俸绝不亏待。”
闻言,李纯三人都安静下来,望向周靖。
周靖摸了摸下巴,有点意外。
没想到只是扔了一下石头,一天之内就有两份工作找上门。
一个要他当山贼,一个找他当护院…嘿,还正好是对头。
他想了想,问道:“你家二少爷叫什么名字?使的什么兵刃?”
“好教兄台知晓,我家二少爷名吴镇,学自多位名师,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
吴家管事也不害臊,张嘴就开吹。
周靖呢了一声,摆摆手:“事情我知晓了,得闲时我自去吴家府上拜会,到时再谈。”
吴家管家却没有告辞,为难道:“好汉,我家二少爷的意思,是让我即刻寻你过去……不知可否移驾府上,我等也好设宴款待。”
周靖一瞪眼,砰地一拍桌子,震得菜碟弹起,故作愤怒,暴喝出声:
“我正和朋友叙话,你家二少爷寻我,爷爷便要抛下朋友马上过去见他?放你的鸟屁!!”
他倒也不是真生气,但记着依使徒个性做事,以四号老哥暴烈的脾性,应该不会被人一叫,就抛下刚认识的朋友屁颠颠去见当地大户。
这一拍桌,天赋【煞气】直接发动了,他浑身凶威四射!
吴家管事只觉迎面袭来一头猛虎,吓得差点心脏骤停,不自觉后退,在地板上踩出通通通的声音,直接退到了房间外。
旁边的店小二更是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不止是他,就连一旁的李纯三人,也是吓了一跳,骨子里冒出一股凉气,酒一下子就醒了。
三人忍不住对视一眼,心惊肉跳。
“陈兄弟好重的煞气”
“这一身威势,实在少见,简直好似路遇猛虎。”
李纯三人心头不禁生出这般念头。
吴家管事满头大汗,赶紧告罪:“哎哟,是小老儿失言了,您且吃着,我自回去等好汉上门。”
说完,他不敢待在周靖面前,慌也似溜了。
周靖骂完,随口拿起酒碗,见身边三人怔怔不说话,笑道:“莫要被扫了兴,喝酒啊。”
“对对对,喝酒。”
三人回过神来,赶紧拿起酒碗与周靖相碰。
李纯三人虽身为绿林中有名的人物,可在周靖这个“小白”面前,却不敢再像之前一般随意,竟莫名有些拘谨。
另一边,吴家管事匆匆回到村中心的吴家府,汇报消息。
吴家庄后院有一片练武场,空地上,一个赤膊青年正在使棒。
这青年养有一身壮实精肉,棒子扫出呼呼风声,颇有力道。
见管事到来,青年停下动作,随手将棒子顿在地上,下巴一扬,开口问道:
“让你去寻那卖艺的汉子,可曾找到?”
此人便是吴家庄二少爷,吴镇。
管事点头,将情形简单说了一下,无奈道:“只是那汉子正在与人吃酒,不愿随我来,发话让咱们等着。”
吴镇眉头一皱,似有些不耐。
“一个江湖耍把式卖艺的,脾气倒挺大…罢了,若是有真本事,忍忍他也无妨。”
嘴里嘀咕了几句,吴镇挥挥手,便要赶走管事,莫要打扰他练武。
不过这时,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又叫住管事,问道:
“对了,三弟去哪了,我今日怎地没见到他,你可在庄上看着他了?”
管事想了想,记了起来,道:
“三少爷带着一些家丁,早早出门去了,似是老爷吩咐他去讨债。去岁时,老爷频频给几个耕农放债,立了借据,让他们用田产地契做抵押,他们现在还不起债,就该收田了。还有,老爷前些年把几处田产低价租给雇农,要求他们上交足额的粮产,完不成则要补偿,近些年收成不好,他们达不成数额,也是要追讨回来的。”
吴镇对此习以为常,点点头,又问道:“我爹还在家中吗?”
“老爷出门寻外室了,倒是不在。”
“行了,你且去吧,等那卖艺汉子上门了,再来喊我。”
闻言,吴镇摆摆手,让管事离开,自己拿着棍棒,继续虎虎生风练了起来,好似有使不完的精力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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