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御书房中焦头烂额翻阅奏折的今上亲眼看完了眼前这一幕,气得连拍桌案:“宸王妃!平日在外疯天抢地也就罢了,如今打架生事都打到御前来了,你当朕真治不了你?你把天家至于何地!?”
“我怎么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慕南卿垂目掸手,面上没什么表情,也懒得搬弄文词,随便找了个空位置坐下,翘着二郎腿毫不掩饰她的揶揄,“我说萧老头,求人帮忙不该是这个态度吧?如果我愿意,动动手指就能碾死你,靠人为邪术逆天改命可护不住你。”
她从踏进御书房百米之内,就知晓自己一举一动被人监视着。这御书房表面看上去只有她与今上两人,实则里里外外埋伏了不下百名重兵,深宫复杂,能够往御书房安排兵将的,也只有今上本人了。
慕南卿嗤之以鼻,连象征性的礼节都不愿意装,轻蔑地“哼”了一声。
“你…”今上被正面戳穿,胸中怒火反倒是一哄而散,讪讪道,“都知道了?”
慕南卿没点头也没摇头,将水深火热的气氛视为无物,端的是十足的上位者气息:“十年前你只身闯入幽冥海域求签请我入世,那时我身有桎梏无暇应对。如今我已经站到了你的面前,当年的承诺仍旧作数,你可如约向我提出一个请求,只要非伤天害理,我便会帮你完成。”
其实尘世与玄修本无高低之分,只是世俗之人憧憬仙者,而仙者又有着超出常人的远见和能力。
当人到达无法企及的高度时便已窥破红尘,就会自然而然开始睥睨在疾苦中挣扎的蝼蚁。这种感觉,就如同在看一场明知道结局的戏,纵使情节发展不符合期许,也不能着手改变它,可悲又无聊。
“是朕有眼无珠,十几年来未能认得出仙尊。”今上闻言怔愣了两息,眼中似有悔意,连连叹气,“其实十年前朕入幽冥海求签之时,萧氏皇族就已经超出掌控。”
今上话到此处没由来地哈哈大笑起来,良久才喘着粗气平息下来:“说来也讽刺,这么多年以来,朕眼看着朕的儿子和兄弟姊妹纷纷与外贼勾结、培养亲卫势力,就知道当年祺儿用命争取的朝堂稳固不再,天下终将走向大乱的结局。老六生来便不是池中物,当年朕费尽心思送他走,如今他忍辱负重主动回来,端的是什么心思朕也能猜到一二,祺儿定会嘲笑朕教不好孩子……”
当年朝局一夜间大乱,是叶祺槿请域外高人以性命为代价篡改了今上的命数,紫薇强盛震慑蜀中,才得以延续这十多载的安年。
慕南卿面无表情,她其实一点儿也不想听今上和先皇后早年间的恩怨情仇,蹙眉打断道:“我还要回清莲水苑,你若执意拖沓,恕不奉陪。”
年迈的九五之尊不由得垂眸叹息,他的祺儿走后,带走他所有的喜和乐,留他在冰冷的权位上充当行尸走肉、一次次履行责任。偌大的京城,连个能听他絮叨的人都没有。
“罢了,你不想听,朕便不说了。”今上释然地摆手,竟然少见地露出一丝真诚的笑意,“白云间仙首的承诺难遇又不可求,朕今日便将其作为谶言,与消氏皇族的传国玉玺一同传承。”
——不论日后谁称帝,这端荒唐的因果都无法立即分割。
眼前的人渣老头子理直气壮摆了她一道,慕南卿直蹙眉,看向今上的目光变得危险起来:“得寸进尺。你就不怕我将你杀死,诺言就此终结?”
今上摇头而笑:“你当然可以杀掉朕,但是莫要忘了,纵使朕死了,你依旧欠萧氏皇族一个没有履行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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