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新宅终于落成,搬迁时按理应当大办入屋酒,但刘镛此时的心境不同彼时,他看着偌大的刘府,再想想冻死在路边的无家可归之人,觉得自己有点太奢侈了,悔不该建这么大宅。
刘镛说服母亲,全家捡了个吉日悄悄搬入新宅,就连鞭炮都没放一根。
刘镛娘和姑妈住最里面的法式洋楼,冬梅和秋梅也陪着住楼上。刘镛自己带着安澜和安江住东院,小菊和艾丽雅以及双胞胎孩子住西院,唐漾荷因离不开上海恒顺洋行的业务,便先回上海了。
刘家这些人搬入新宅,显得宅子空荡荡的。刘镛娘便张罗着又买丫鬟又雇老妈子,总算有了些人气。
宋洪生带着洪英来贺刘家乔迁之喜,冬梅和秋梅自不必说,拉着洪英的手‘姆妈长姆妈短的’,看这看那的。就连刘镛娘对洪英的态度也大为改观,她亲亲热热地拉着洪英的手,处处显出不舍之情。
反倒是安澜和安江对洪英有些生分了,他们俩怯怯地躲在角落里,任洪英怎么喊他们,他们都不肯靠近。而安澜毕竟大了一点懂事,也怯生生地叫了洪英一声姆妈,洪英心中怅然若失。
刘镛娘和刘镛一定要留宋洪生洪英在家吃饭。
刘镛道:大冷天,在家简单的吃了再走。
英嫂做了几个菜,家宴结束后,刘镛在门口悄悄向洪英招了招手,洪英会意,走到厅外。刘镛对洪英道:跟我来,我带你去看个地方。
洪英问道:去哪里呀?
刘镛笑着不说话,径自往门外走去,洪英赶紧跟上。
刘镛带着墨莲出了刘府的大门,沿毓秀河往东,向皇御河方向走去。
河边风大,虽然是午后,但走到树荫处,洪英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刘镛见洪英穿得单薄,打趣道:要风度而不要温度。老话说得好,若要俏,冻得呱呱叫。
洪英正要恼,只见刘镛脱下自己的大氅,给洪英披上。洪英裹着刘镛的大氅,感觉到大氅还留着刘镛的余温,不禁有些脸红。
刘镛见洪英脸红,奇道:你看,脸都冻红了。
洪英的脸更红了,恼道:这冰天雪地的,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呀?
刘镛指着前面的房子道:快到了。你看那边。
洪英顺着刘镛指引的方向望去,看到皇御河畔的一排瓦房。
洪英惊喜道:难道这房子,是您买了做育婴堂的不成嘛?
刘镛笑道:这是董家的祖屋,他们家不肯卖,我就全都租下来,如今正在修整,不日即可接收孩子。
洪英兴奋地拉着刘镛道:走,快带我去看看。
那一排房子都邻着皇御河,生活十分便利,刘镛仿照上海育婴堂的样子,修饰成婴儿室、幼儿室以及饭堂和活动室,不过他把音乐室改成了私塾教室,今后让稍大一点的孩子在这里读书,认字。
刘镛一一介绍道:婴儿室八个孩子一间,每间配二个保姆,幼儿室六人一间,每间配一个保姆,另外雇几个厨子和日常洗衣洒扫的老妈子,最重要的是得请一个给孩子们开蒙的先生,养在咱们这里的孩子,长大后可不能是睁眼瞎。
洪英感动道:老爷您考虑得太周全了。我代孩子们谢谢您。
洪英郑重其事地对刘镛行了个福礼。
刘镛拉起洪英,笑道:你还给我来这一套。
洪英看到考虑如此周全的育婴堂,想想孩子们将在这里生活,感到十分幸运,不仅对刘镛有一种感激,心里更是有了一种波澜。
洪英又问道:上海的育婴堂是如何替孩子们找养父母的?
刘镛道:上海的育婴堂,是领养人家根据自家需要,自愿和育婴堂签约,他们用押金的法子来制约领养孩子的人家。让领养孩子的人交一笔押金,等孩子满十岁退还。可我觉得还是不妥,咱们这里领养男孩的多为家中没有男孩,因此,领来当儿子传宗接代,这种状况下,用上海育婴堂的法子尚可行,确实能杜绝人贩子。可女孩子怎么办?在大多数人眼里,生个丫头就是赔钱货,生下来就溺死的不在少数,还指望他们领个女孩回去好好养起来?我担心她们长大了不是做了童养媳就是被卖给人贩子或堂子里,那岂不是害了她们?
洪英忿忿道,那是。女孩子咱们就养着,好好教她们针线,也可以让她们读点书,等她们成人后,让她们自己选婆家。
刘镛点头笑道:就依你的!不过若有咱们知根知底的富裕仁厚人家真心喜欢女孩儿的,倒可以另做考虑。总而言之,不能让孩子们受苦。
洪英兴奋地直点头。嗯。要领养真心当女儿的也是有的。
刘镛接着道:房子改装还有几天就好完工,再添一点家用东西就行了。让孩子们搬到这里过春节,让他们像像样样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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