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容禀,听闻天公将军兵败,郭太悲愤难当,然东郡孤悬司隶,无法与其它渠部联络,何况司隶一直有重兵屯驻,郭太不敢轻举妄动,我今听闻羌胡、匈奴与鲜卑一起攻汉,雒阳驻军尽数西调,正是起事之良机!”
郭太将自己问题一句带过,将话题带到了起事之上。
张宁不做声,静静听着。
“我军可自绛邑南下,入王屋山,我已经打听清楚,箕关目下无兵驻守,入箕关后,便可从河内渡江,直逼雒阳。”郭太小心的说着,时不时看一眼张宁,看其反应。
他提供的确实为可行方案,只是其中依然有多处细节未完善,看看这个圣女将军,能否看出。
“我军不入雒阳。”张宁一言将之否定,“阿父亡后,我思虑良多,太平道扶危济困,黄巾军改换苍天,然而我们承天运,却不行人事,所过之处,裹挟民意,劫掠官民,以济世之名,却行盗世之举,天见犹怜,故胜不在我。”张宁冷冷说道,换作郭太静静听着,此番状态,令他回忆起了张角讲道时的情景。
张宁接着道:“阿父曾言,黄巾之业,悉数败于一人,此必是黄天以其代我,故阿父自尽前,交给我两个选择。”
郭太明了,张宁所言“悉数败于一人”,这个人他是知道的,渤海王之子刘擎,横空出世,扫灭黄巾,此事天下皆知。
他还听说很多其它事,刘擎收降黄巾,不光一人不杀,皆为其安置田屋,使其有劳作之田,饱暖之地,在陈留如是,在颍川如是,在冀州亦如是!
而那皇甫嵩,一战屠尽广宗十数万人。
听着圣女的话,郭太隐隐觉得,刘擎可能是圣女所说的选择之一。
他当即起身,在帐中单膝而跪,韩暹与杨奉两人见状,也不明所以的跟着下跪。
“郭太即为黄巾渠帅,圣女驾临,便一切听凭圣女做主,无论是何选择,郭太皆愿追随圣女将军,共谋黄天大业!”
杨奉与韩暹对视一眼,也齐声道:“我等亦追随圣女将军,共谋黄天大业!”
见三人都表态,张宁觉得也是时候说出阿父遗言了,为这,刘擎那家伙还旁敲侧击试探了好些回。
“阿父遗言,黄巾虽败却未灭,犹有死灰复燃之机,这时机便是各族联手攻汉之时,我在冀州,听闻鲜卑侵入雁门,便知时机已到,如今,各族并起,大汉朝廷疲于应付,此时再次起事,朝廷必不能挡。”
郭太深以为然,他新命名白波军,也是这个打算,只是没想到,圣女会突然驾临。
“第二个选择,阿父言黄天欲以刘擎而代之,不如顺天应人,辅佐刘擎,此人胸有大志,深藏大器,且心怀天下,以苍生为念,此事乃我亲身验证,常山郡乃其附属,广收流民,开垦荒地,疏浚沟渠,百姓从颠沛流离,渐渐安居乐业,若举国各州皆如此,岂非黄天盛世!”
张宁所言,郭太又深以为然,至于另外两个莽夫,开始听不明白了,反正郭太点头,他们也点头。
“圣女将军欲如何选?”郭太仰头望着他。
张宁目视之,眼神却透出一抹冰冷,似哀似叹道:“黄巾疲敝,强盛时犹不能敌,谈何复起,此事我已深思熟虑,我欲佐其行事!”
郭太松了一口气,转而说道:“若以其为主,则我军不能再以官军为敌,不知圣女将军,如何处置谷中之官军?”
“谷中有官军?”
“乃是傅燮之军,自汾河奔赴而来,已陷我方重围。”郭太道。
傅燮,一直与黄巾战斗的傅燮,张宁并非不知,冀州黄巾清剿,便是此人收的尾,按理,乃是她的仇敌。
可如今,各族攻汉,外族才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傅燮南下是为外族之军,而非冲你们而来,放其出去吧,我书信一封,你叫人射入其营中。”
……
傅燮军营。
“将军,贼人射来书信!”一名士兵将一支绑着书信的箭矢呈上。
郭典一听,立即接过,挥手遣散了士兵,边走边将书信拆下,递给傅燮。
傅燮一脸好奇的接过,脑中没来由的想到了皇甫嵩接的张角战书,毕竟,这是第二次收到黄巾的书信,上一次,便是是那战书。
傅燮展信一阅,书信内容十分简洁。
“胡人掠地,百姓蒙难,将军既是奔赴抗胡,我军应开道让行,公子有言,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望将军为天下人而战!”
傅燮怔怔的盯着公子二字,陷入沉思。
“将军,如何?”厉温看着发怔的傅燮问道。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通报,“禀报将军,南面敌军已撤离,谷口已开。”
郭典眉头一皱,道:“黄巾贼又做甚花样,我看还是依正南之言,固守此地!”
傅燮自己思索着,随手将书信递给厉温。
公子有言,敌军为何会知道刘擎公子之言?难道公子抚恤百姓,广收流民之盛名,已经传至此地?那何人又是如何知道我军是奔赴前线而去,而不是来剿黄巾的?
难道公子知我从冀州出发,路上会遇到此劫难,故而派人劝说黄巾?
这简直匪夷所思!
厉温与郭典传看之后,觉得莫名其妙。
“将军,必是贼人见我不动,故而引诱我军开拔,以便趁乱攻我!”郭典道。
“还妄图以天下苍生之名为饵,看来敌方贼人,亦非草包。”厉温道。
审配也接过信看了看,“将军,此信字迹,过于隽秀,不似武人所书。”
“哈?莫不是贼军之中,还有文书?哈哈哈!”郭典大笑起来。
“此人莫不是仗着自己念过几本书,才出此计策,谁知皆被我等识破,哈哈!”厉温也跟着笑。
审配一时不知该不该笑,从信中,他读到了一丝认真,若此信真的有诈,光看其能以天下道义为饵,便可知此人手笔之大。
若此信为真,亦可知此人格局之大。
无论真假,对方皆是个棘手的对手,面对这样的对手,审配实在笑不出来。
这时,沉默已久的傅燮突然开口。
“你们可知,信中所言之公子,是谁?”
三人皆面面相觑,难道你傅南容知道?
见三人不做声,傅燮道:“信中所言之公子,乃是刘擎公子!”
刘擎!三人皆露出诧异之色,三人皆在冀州作战,自然知道刘擎名声,可刘擎公子的话,为何会被贼兵所述?
“东郡黄巾远离战场,可能听过刘擎公子之名,但此话断然不可能知道,目下情形,仅有一种可能,必是公子派人,说服了黄巾,令其放我们通过!”
“刘擎公子远在雁门,如何知道我们调至东郡,又如何知道我们在此遭难?”郭典问。
傅燮叹了口气,若不是多次与刘擎公子并肩作战,他亦不敢相信刘擎公子有如此能耐,可经历过陈留城下斩彭脱,长社做局焚波才,钜鹿一战三张授首,天下之事,敌军之意,皆在公子算计之中,屡试不爽。
“公子神通,神鬼难测,若非此话,我断然不信,可有公子此言,我深信不疑!”傅燮断言道,“传令,开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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