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吓得众人抱头鼠窜,约莫一盏茶的工夫,风息云开,寂静无声。众人再往行刑台上看时,哪里还有二位殿下踪影?吓得殷破败魂不附体,急忙赶往寿仙宫禀报纣王。
二位殿下本是封神榜上有名的人物,命不该绝于今日,当有仙家从中解救。且说九仙山桃源洞广成子与太华山云霄洞赤晶子,只因神仙千五百年末劫来临,阐教教主玉清紫虚高妙圣人、混元大罗金仙元始天尊在昆仑山玉虚宫关闭讲筵、停止说法。二位上仙闲来无事,来至八景宫邀请妙乐天尊,一同云游天下山川美景,有诗为证:
朝辞奇北岳,午游雄泰山。夕走秀南衡,夜逛险嵩华。须臾南与北,顷刻东和西。万里神行客,乘风来去仙。
彼时三仙脚踏祥光,行至朝歌半空。忽由皇城后宫中,冲起一道黑气,将三位上仙足下云路阻住。赤晶子大怒,喝道:“哪来的冤魂,竟光天化日作祟,阻挡贫道的云路!”正要取阴阳镜晃动,却被广成子拦住。广成子将云头拨开,向下观瞧,见午门杀气连绵,愁云卷结。原来是纣王要处决两个亲生之子。
广成子看罢多时,对赤晶子言道:“三师弟,此乃太阴星的冤魂,她被殷纣烙手、剜眼而死,眼看两个儿子也要惨遭杀害,这才冒着神形俱灭的危险,将你我云路拦阻。眼下成汤气数将尽,西岐圣主已出。贫道有心慈悲她,将二子搭救回山,传授昆仑仙法,日后助姜子牙率兵东进五关,为她报仇雪恨,岂不是一举两得!”赤晶子闻言道:“师兄不可一人独得,让小弟一个!”
妙乐天尊此时言道:“二位师弟言之差矣,这二子确实命不该绝,你我只需命力士灵官,将他二人送去东鲁,或去南陵,他们肉体凡胎,能否起兵为母报仇,一切看他二人的造化,此为上策也!”
赤晶子不解问道:“大师兄,这是为何?”妙乐天尊言道:“此二人受他父亲遗传,生具孽根,我观二子生就反骨,此时不过十几岁,便要起兵征讨生父,日后若遇奸人挑唆,只怕要倒戈相向!”
广成子闻言,暗用大衍神术,掐指一算,算出二人的运势,竟是亦正亦邪,当即言道:“大师兄,此也是姜子牙的命数,若他命中不犯小人,则二子可为周军前锋,征讨殷纣,立下万世不灭之功,肉身成圣,飞升上界!若是姜子牙命中难逃三死七灾,则此二人骨碎魂飞,枭首魄散。这罪孽全报应在我师兄弟二人身上!”妙乐天尊闻言笑道:“也罢,此二子便是你二人的劫数!”
此刻那怨魂已快被天光冲散,赤晶子忙取出九曲珠,将残魂碎魄吸入珠内,言道:“既然如此,便将二子搭救回山,殷纣已传下密旨,便要行刑,不可再迟误了!”
当即在手掌中攥了一道飙风,口中念念有词,往下空一甩,朝歌顿时飞沙走石,天地无光。广成子也将手一合一张,立时降下一道大霹雳,二仙遂命力士灵官道:“与我把二位殿下,拿去仙山听用。”力士灵官领法旨,驾起神风,将二位殿下带往仙山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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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文武百官,在大殿之内听读诏书。忽听大殿外一阵呐喊之声,亚相比干问道:“外面何事喧哗?”忽见周纪闯进大殿,对文武百官叫道:“列位大人在此听诏,天子却另下一道密旨,命殷破败立即行刑。二位殿下正然遇害,忽然起了一阵大风,飞沙走石,对面不能见人,又闻一声闷雷,云开风息之后,二位殿下不知所踪!”
文武百官闻言喜不自胜,叹道:“苍天不绝成汤后嗣也!”百官正然欢喜,却见殷破败慌慌忙忙赶往寿仙宫。
且说殷破败进了寿仙宫,向纣王奏道:“臣奉旨监斩,正然行刑之际,忽起了一阵狂风,随后电闪雷鸣,将二位殿下刮得无影无踪,天降异象,还请陛下定夺。”纣王闻言,沉吟不语,心中暗道:“奇哉!怪哉!”
且说首相商容赶到朝歌,只听朝歌百姓纷纷议论道:“天子要杀二位殿下,正要行刑,却被一阵大风刮了去。”
商容闻言甚为惊诧,急忙进午门,过九龙桥,百官见商容前来,都上前迎接,口称:‘丞相!’商容质问道:“众位老殿下!列位大夫!商容有罪退归林下,确不知天子失政,诛妻杀子,众位堂堂宰辅,列列三公,食朝廷俸禄,当为朝廷分忧,为何不谏阻天子呢?”
黄飞虎言道:“丞相有所不知!天子终日深居内宫,旨意皆是传诏,百官不能面君。今日天子降下行刑旨,被上大夫赵启扯碎,此刻百官聚在金殿,鸣钟击鼓,欲请天子临殿。内宫却传来圣旨,说明日早朝,商议处决一事。如今内外不通,君臣阻隔,我等也毫无办法。也是天从人愿,降下一阵狂风,把二位殿下刮了去。殷破败进宫回旨,尚未出来。老丞相等他出来,便知端详。”
正说着,殷破败走出大殿,见商容来至,未及上前施礼,商容言道:“恭喜贤契加官进爵!”殷破败欠身施礼道:“丞相错怪弟子了,弟子乃是奉旨行事。”商容不再理他,对百官言道:“老夫此来,有死无生!今日必犯颜直谏,舍身报国,方有脸面去见先王的在天之灵。”遂即命执殿官鸣钟击鼓,请天子临朝。
纣王此刻在寿仙宫中,正为二子被风刮去闷闷不乐,又听钟鼓之声不绝,不由大怒,乘辇来至金殿,升坐大宝。百官朝贺完毕,纣王言道:“卿等有何奏章?”商容出班,在金阶下拜倒。
纣王只见丹墀之下,跪拜着一个身穿缟素、未着官服的老者,不由问道:“下面乃是何人?”商容奏道:“致任首相商容,叩见陛下。”纣王见是商容,忙问道:“爱卿本已退归林下,怎的今日不经宣召,擅进大殿,所为何故?”
商容以肘代膝,爬至金阶之下,语带悲切道:“老臣近闻陛下荒滢酒色,不理朝纲,颠倒五常,泯灭人伦,臣不避杀头之刑,上疏天子,还望天子纳谏!”言罢将本章献上,黄门官接表,展于龙书案上。纣王展龙目预览:
“具疏臣商容奏为朝廷失政,三纲尽绝,轮纪全无,社稷颠危,祸乱己生,隐忧百出事。臣闻:‘天子以道治国,以德治民,克勤克戒,毋敢怠荒。夙来致敬,以祀上帝。’故宗庙社稷,乃得磐石之安,金汤之固。昔日陛下初嗣大位,修行仁义,不违宁处,罔敢倦勤;敬礼诸侯,优恤大臣,忧民劳苦,惜民货财,智服四夷,威加遐迩,雨顺风调,万民乐业。真可轶尧驾舜,乃圣乃神,不是过也。不意陛下近时信任坚邪,不修政道,荒乱朝纲,大肆凶顽,近佞远贤,沉湎酒色,日事声歌。听谗臣设谋,而陷正宫,人道乖和;信妲己赐杀太子,而绝先王宗嗣。慈爱尽灭,忠臣遭其炮烙惨刑,君臣已乖,大义已无。陛下三纲污,人道俱乖,罪符夏桀,有忝为君。自古无道之君,未有过此者!臣不避斧钺之诛,献逆耳之言。愿陛下速赐妲己自尽于宫闱,伸皇后太子屈死之冤;斩谗臣于藁街,谢忠臣义士惨刑酷死之苦。人民仰服,文武欢心,朝纲整饬,宫内肃静。陛下坐享太平,安康万载。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臣临启不胜惶悚待命之至!谨疏以闻。”
纣王看罢奏章,勃然大怒,将本章扯成粉碎,传旨命左右道:“将这老匹夫拿出午门,用金瓜击死!”殿前武士正待上前,商容站起身子,大呼道:“我乃三朝股肱,托孤大臣,你们哪个敢拿我!”
言罢指着纣王,破口大骂道:“昏君!你酒色迷心,荒乱国政,败坏纲常,当今皇后,贤良淑德,乃是一朝国母,妲己捏造罪名,使用非刑将她治死。二位殿下尚在年少,更加无辜,你居然听信谗言,要致亲生骨肉于死地。如今阻绝谏言,炮烙忠臣,眼见成汤先祖的宗庙,即将变为邱墟,可惜历代先王殚精竭虑,为子孙挣来这锦绣江山,被你这个昏君,断送的干干净净,你死于九泉之下,有何颜面去见你的列祖列宗!”
纣王闻言拍案大骂道:“快将老匹夫拖出去击顶!”商容大喝道:“老夫死不足惜!先王,臣有负你的所托,实愧见先王!你这昏君,不出数年,成汤江山就要易主他人。”
言罢,向后一闪,一头碰在龙盘石柱之上,可怜这位三朝老臣,七十六岁的高龄,今日以头碰柱,脑浆崩裂,血染衣襟。
文武百官见商容以头碰柱,死于阶下,无不面面相觑。纣王怒气未消,吩咐左右道:“将这老匹夫的尸骸,抛于都城之外,让野狗分食,不许掩埋。”左右不敢违抗圣旨,将尸骸抛于城外。这正是:走马朝歌见纣王,九间殿上尽忠良。骂君不怕身躯碎,叱主何愁剑下亡?炮烙岂辞心似铁,忠言直谏意如钢。今朝撞死金阶上,留得声名万古香。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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