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纣王无道丧伦理,杀妻灭子断纲常。二仙神风救国储,一洞奇珍倾其囊。廿年授业养育恩,不及申公鼓唇舌。广成阵前训徒弟,岂知持宝打师尊。
且说成汤军士报入中军:“启禀千岁,有一道人请千岁出营答话。”殷郊暗道:“莫非是老师来了?”遂即上马出营,一看果然是广成子。殷郊甩鞍下马,跪倒在地,向上叩头道:“老师在上,弟子这厢有礼。”
广成子见殷郊如此,怒气未消,喝道:“畜生!不记得下山之前对我说的话了?”殷郊言道:“老师在上,容弟子一言,弟子领命下山,在白龙山收了张山、李锦二将,刚到山脚下,遇见师叔申公豹,他劝说弟子辅保殷纣,讨伐西周。弟子岂能忘记老师的叮嘱。弟子深知父王暴虐不仁,昏庸无道,得罪于天下,弟子不敢有违天命,当时断然拒绝。那申公豹见劝说不动弟子,又对弟子说,弟子的二弟得罪了姜子牙,被老儿诱入九曲珠,化作飞灰。老师试想,我二弟与他姜子牙何仇何冤,竟然下此毒手,此岂是仁者所为!”殷郊言罢,放声大哭。
广成子言道:“殷郊,你有所不知,那申公豹与姜子牙几世为仇,他那是出言诓你,你不可信以为真。你弟弟的事,为师也有耳闻,乃是他咎由自取,此乃天数。”
殷郊闻言正色道:“老师说得太过轻松了,即便那申公豹之言,不可全信,即便我兄弟之死,乃是天数,也不应将我兄弟化为飞灰。请老师暂且回山,容弟子杀了姜尚,为兄弟报了仇,定然投在武王麾下,辅佐他东进五关。”
广成子言道:“你这是什么混账话,子牙替教主下山,辅佐明君,岂是你所能代替的,你可记得发下的誓言?”殷郊言道:“弟子纵然遭受惨刑,死也甘心!”
广成子闻言大怒,大喝一声,抽出宝剑来劈殷郊,殷郊跪在地上,也不闪躲,身后的张山挺枪将剑架住,殷郊言道:“老师,你好没来由,为了姜子牙与弟子反目成仇。”
广成子闻言又是一剑劈来,又被张山架开,殷郊言道:“老师,你也太过的偏心了,倘若弟子一时失礼,只怕你我师徒日后不好相见!”广成子言道:“此是天数,我苦苦相劝,你却不知悔悟,违背师言,必遭杀身之祸!”说着又一剑砍来。
殷郊满面通红,豁然起身,言道:“你既然如此无情,固执己见,弟子也无须再顾忌了!”说着舞动八卦金攥开山钺招架相还。师徒二人战了五七合,殷郊将番天印祭在空中。
广成子身披八卦紫绶仙衣,顿时周身射出电一般极强烈的紫色祥光,将番天印抵在空中,二宝放出千万条金光紫线,僵持了半个时辰,广成子无可奈何,只得借纵地金光法,飞回西岐城。
且说广成子回到相府,姜子牙将他迎进大殿,见广成子双颊通红,七窍生烟,急忙追问他与殷郊相见的经过。广成子言道:“他是被你冤家申公豹给说反的,我一再规劝,他执意不从,我一时怒起,与他交战。那孽障竟然祭起番天印来打我,我有八卦仙衣护体,宝贝伤不了我,我却也治不住他。”
一旁的哪吒言道:“不知师伯的番天印有何厉害之处,明日在战场上,我等也将宝物祭起,自不惧他!”众门人闻言纷纷附和,广成子言道:“你等有所不知,此宝乃天地精英,教主成道之初,曾于昆仑山中开辟道场,用玄门开山彻地之法,劈开昆仑顶峰时,偶得一块千年玉精。传至黄帝治世时,轩辕氏欲将此玉制成殷绶,遂命仓颉为之雕刻,岂料这宝玉,刀剑不伤分毫,仓颉便将其埋于荆山,引下天雷,在玉精上刻下昊天之命,黄帝寿昌八个大字,此印雕成之际,天降红雨,百鬼齐泣。一旦祭起,放出万道金光,崩山坏岳易如反掌,一般散仙、地仙遇上,挨着死,碰上伤。即便是大罗金仙,也难以抵挡。若论此宝威力,仅在混元珠、金刚琢之下,可与定海珠一争短长。”
姜子牙在昆仑学艺四十载,深知此宝的厉害,不由双眉紧锁。广成子见他如此,宽慰道:“子牙不必担心,你有老师至宝杏黄旗,当不惧此宝!”
且说殷郊独坐在中军大帐中,暗道:“老师虽奈何不了我,到底添出许多麻烦,以防夜长多梦,速与他见个雌雄!”想罢传令道:“点炮出营,与姜子牙决一雌雄。”
姜子牙在相府内闻报,急忙排列队伍,炮响三声,西岐城门大开,姜子牙一骑当先,率领大军杀出,对殷郊喝道:“殷郊,你有负师命,到头来难免受铁犁锄头之厄。当及早回头,可免前罪。”
殷郊闻言大怒,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切齿咬牙大骂道:“老匹夫,你将我二弟化为飞灰,我与你誓不两立!”说罢纵马摇开山钺直取姜子牙,姜子牙仗剑相迎,钺剑交加,大战一场。两下里只杀得:
黑霭霭云迷白日,闹嚷嚷杀气遮天。三环剑真冒征烟,开山钺犹如闪电。好勇的成功建业,恃强的努力当先。为明君不怕就死,报国恩欲把身捐。只杀得:一团白骨见青天,那时节方才收军罢战。
二人战了二十回合,姜子牙年迈力衰,怎是殷郊的对手,众门人见状,一个个蠢蠢欲动。殷郊见势将番天印祭在空中,顿时山摇地动,石破天惊。姜子牙急忙将戊己杏黄旗展开,放出百丈金涛,金涛中又有千朵五角金花纷纷飞舞,将番天印抵在空中,无法落下。
姜子牙见状,忙将打神鞭祭起,化成一溜紫光,疾如电闪般正中殷郊后背,将殷郊从马上打落在地。杨戬疾步赶上,欲将殷郊斩首,张山、李锦二骑同时抢出,才将杨戬截住,殷郊早借土遁逃回大营。
姜子牙大获全胜,收兵进城,见到广成子言道:“多亏了老师的宝贝,不然治不住番天印。”广成子言道:“如今金台拜将之期已近,若是延误了吉时,岂不全要归罪于贫道,奈何!奈何!”
且说殷郊受伤逃回大营,洪锦设宴为他压惊。酒席宴间,旗牌官报来:“辕门外来了五位道人,说受了申公豹的聘请,求见殿下与洪大帅。”殷郊传令道:“请几位进来相见!”
少时,五位道人来到大帐内,各具异相,殷郊忙起身相迎,道人们先与殷郊打稽首,又与洪锦见过。
殷郊言道:“五位道长请上坐!”道人们也不谦让,随即坐下。殷郊问道:“几位道长尊姓大名,在何处修行?”为首一人言道:“贫道是离此不远清风山的练气士,因受申公豹相邀,特来助大殿下一臂之力。”
殷郊闻言大喜,当下治宴款待。酒席宴间,洪锦问道:“列位道长,身属阐教还是截教?” 为首道人言道:“我等乃是截教四大弟子的门人,算起来与殿下、洪大帅乃是平辈!”
原来距此不远,有座清风山,山上有五位截教散修,为首的道号云中子,依次是凌虚子、镇山子、南隅子、刁郁子。这五位全以禽兽之身修炼人形,道行未深,至今未能登上仙班。
且说这日,五个野仙闲在洞中,凌虚子与镇山子在一块对弈,其余三仙在旁观棋。忽听半空风声响动,少时一道红光坠在洞前。云中子言道:“来人是阐教散仙申公豹,昔年他未拜入元始天尊门下时,我与他有些交情,几位继续,待愚兄出去接他进洞!”
言罢立即迎出洞去,果然申公豹立在洞门前,云中子笑道:“申仙师怎的今日闲暇,到我等的野洞中来!”申公豹言道:“道友,贫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行想邀你等下山,相助殷郊太子讨伐西岐!”
云中子言道:“我在山中也曾听说,教中数位前辈俱命丧西岐姜子牙手中,前日无牙子道友也到此劝我下山助阵,为同道出气。无奈我五个一心参修长生,不欲料理俗事,今日申仙师来访,容我五个商议一番!”
申公豹言道:“你我一起进洞,我去劝四位下山!”二人携手揽腕,来到洞内,与其余四仙施礼,分宾主落座,云中子言道:“申真人到此相邀我等下山,辅佐殷郊太子西征,不知四位师弟意下如何?”
南隅子言道:“日前我听无牙子说起,教中赵公明、三霄、吕岳、罗宣这样的上仙,都命丧西岐,我等身份低微,法力有限,只怕难是对手,即便下山,也于事无补!”申公豹言道:“赵道兄等人之所以被害,乃是轻敌所致,如今太子殷郊亲自西征,正是五位一展手段的时机,若是助他功成,他年殷郊驾登九五,五位道友便是护国仙师,全国各处建庙烧香,享受人间香火供奉,岂不比在洞中苦修要强之百倍!”
这五个野仙,除云中子修行稍深外,余者不过五六百年,道心不坚,道基未固,平素也时常向往世间繁华,今日被申公豹撩拨几句,心头贪欲大盛,便自答应下来,往尘世走上一遭。等送走申公豹,各带应用之物,离开洞府,驾上妖云,片刻工夫已到成汤军营。
且说酒席直饮到天明,镇山子起身言道:“我等初来,寸功未立,且先去和姜子牙见上一仗!”洪锦立即调三千人马随行,五个野仙出离辕门,来到西岐城下,点名要姜子牙答话。姜子牙闻报,当即率领众门人杀出城来。
姜子牙坐在四不相上抬眼观看,对面为首五个道人,按五行方位站定,俱是一身黑气。但见五个野仙容貌,有诗为证,诗曰:
东方这一道人:双碧眼,长獠牙,一张笑面白如雪。七上八下细髭髯,两耳鬓毛乱如蓬。常在荒中刨野穴,嗥声回音震山阙。要问此道名和姓,死后名唤奎木狼。
西方这一道人:方面顶角霞彩亮,卷唇巨口如血盆。几根铁线稀髯摆,两鬓朱砂乱发蓬。生来本是波中物,行时滚滚带风雨。要问此道真姓名,死后名唤亢金龙。
南方这一道人:十爪如钩尖且利,锯齿獠牙密且齐。身披金底灰点袍,白额花面顶门皱。山中一怒吼八方,百兽寒颤把身藏。若问此道他是谁,死后名唤尾火虎。
北方这一道人:点点花斑多采艳,昂昂雄势甚抖擞。坚牙出唇如钢钻,利爪藏袖似玉钩。金睛叠暴禽兽怕,银须倒竖鬼神愁。若问此道何须人,死后名唤箕水豹。
正中这一道人:鼻短突晴好似鼠,面如瘦枣显狰狞。两臂长长拖地上,常摇双袖似鼓风。静在古洞头倒悬,焉知世间日与月。若问此道叫做甚,死后名唤女土蝠。
姜子牙看这五个道人,恶骨未化,野性犹存,一身黑气笼罩,心中暗道:“商军内有此等妖邪辅助,该着国家要亡。”正在此时,云中子来至姜子牙面前,言道:“姜子牙,我等乃是清风山的散仙云中子、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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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子、镇山子、南隅子、刁郁子,你依仗昆仑道术,欺压我截教门人,殊不知两教原乃一脉,你害了赵公明、三霄等,便是残害同门,其罪不可宽恕矣!”
姜子牙言道:“赵公明、三霄等人,虽为同道教友,但逆天行事,终不得善果。你等修开十二重楼何等不易,莫要一时头脑发热,以致多年修行付诸东流,还是回山修行去吧!”
刁郁子生怕姜子牙点破几人的根基,连忙招呼道:“众位道兄,何必与他多言,合我五人之力,调来水火风雷电,将西岐城夷为平地!”
云中子适才听了姜子牙之言,不由怒气上冲,当下就地盘腿坐下,取出一面黄旗,在空中一挥。此乃他在山中炼成的宝贝,名曰五行聚云旗。片刻工夫,周身已被数道黄烟围绕。
其余四人围着云中子,分东南西北方位站定。只见五个道人口中念念有词,那云中子抬头把口一张,吐出一道金雷。凌虚子也抬起头,吐出一道极猛烈的闪电。镇山子从口内吐出一团火球,少时化成万道烈焰,南隅子则吐出一股十数丈的水柱。
刁郁子将袍袖一鼓,立时平地起了一阵罡风,将水火雷电卷在半空,激成一个大旋涡,旋转如飞,结成一团亩许大的红云,向半空疾升而去。
再看五个道人,俱是披散头发,禹步掐诀,每人手中摇着一面小旗,对四面八方不停展动,只听空中雷声殷殷,已将水火风雷电一齐发动。
空中的红云越升越高,越聚越广,已将整个战场全部笼罩,四下风声大作,天昏地暗。西岐军兵见此情景,无不骇然。姜子牙也暗自心惊,对左右门人道:“不想这五个妖道,从碧游宫学得颠倒五行大混沌法,不但不惧天雷,反能请下烈火、洪水、罡风、乾雷、碧电,要将西岐城毁于一旦,你等速速赶上前去,将五人结果,一旦让空中的红云展开,到时水火风雷电便可毁了城池!”
众门人闻言,各自奋勇向前,有骑异兽乘云者,有蹬火轮飞空者,有展双翼上下自如者,余者皆是脚踩遁光,各持兵刃杀来。五个野仙见势,脚下升起黑云,起在半空,每人手中一口宝剑,与众门人战在一处。
此时西岐上空的红云愈来愈大,晃眼长成数亩大小,密密层层,无边无际。四外隐隐雷声,云中金蛇乱窜,只是闪了几闪,便降下一大串连珠的霹雳,向下乱打而来。只打得山崩地裂,若是击中凡人,立时爆炸,化成飞灰,不比惊心动魄。
为首的云中子,见众门人厉害,生怕迟下手吃亏,朝着手中的小旗,喷了一口法气,迎风一晃,登时变成一面一丈八尺高的大旗,口中念诵魔咒,往空中连晃了几下,从云中立时飞下大片的火花,直朝金吒、木吒凌空打来。
金吒、木吒正与南隅子、刁郁子争斗,一时不慎被打个正着。若非二人应变的快,躲过要害之处,已然性命不保。即便如此,也是受伤不轻。
哪吒、雷震子、黄天化见状,连忙上前施救,却见凌虚子、镇山子、南隅子将身一摇,顿时飞起三把飞刀,名曰鬼灯刀,刀头上都夹着绿火烈焰,直向三人飞来。
哪吒见状正要将乾坤圈祭起,一旁的李靖、韦护双双抢出,将黄金宝塔、降魔杵一起祭在空中。这两件宝贝,乃是伏魔至宝,鬼灯刀才一接触,那刀头上的绿火立时黯然无光,飞刀也坠落在地。
姜子牙此时也将杏黄旗展开,顿时有万千金花,像流星一般飞起。云中子知道杏黄旗的厉害,用手中的旗子,往半空连指了几指。顿时几声雷响,从红云中飞下千百道烈焰、洪水、狂风、迅雷、闪电,未及落下,在半空全被金花抵住,两下一经接触,金花立起变化,放出无数金光,汇成一片金涛,那水火风雷电直落其中,无异石沉大海,渺无踪迹。
镇山子、刁郁子见水火风雷电无法下落,将心一横,立即将舌尖咬破,含了一口鲜血,运用真气喷将出去。把手中五行旗,向着西岐城方向连指了几指。西岐城下,立时冒出一座火山口,从中喷出数丈的烈火狂飙。
南隅子也念动真言,旗子展动处,地底涌出数丈的洪水,照得满天红彤彤的。西岐城外顷时洪水满地,烈焰烛天。
五位野仙见此情景得意洋洋,还要再施妖术。忽见一道红光从城中飞起,光影中乃是一个相貌奇丑的女童,正是龙吉公主的侍女吉知陀。只见吉知陀手中托着一团彩纱,叫道:“五个孽畜,胆敢伤害无辜生灵,让尔等见识见识紫府法罗!”
说着扬手抛出彩纱,顿时化作千层大网。排山倒海,从四方八面潮涌而来,直向五个道人罩来。云中子等一见,心知不好,借遁逃时已然不及,早被乾坤罗网住。吉知陀收了乾坤罗,自言自语道:“正好拿你们几个畜生,去喂我的神獒!”
与此同时,西岐城中飞起金红两道光华,金光乃是大仙广成子,红光乃是骑着红鸾的龙吉公主。只听龙吉公主对广成子言道:“仙师,若置之不理,少时水火风雷电便要引来地动,到时西岐城变成一片废墟,贫道有心施法解救,奈何道术浅薄,还请仙师助贫道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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