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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湖岛,一处海湾里,停靠着二十多艘各色船只,有大有小,有新有旧的,随着海浪的起伏摇晃着。
离着湾岸一里多的样子,有一片营寨,高高竖着一根桅杆,挂着一面高一丈宽五尺的船帆,上面写着‘替天行道’。
飘扬的旗帜下面,绑着手腕的吊着两个瘦骨嶙峋人,身无存缕,头发蓬乱,低垂着脑袋,不知生死。
一些坦胸赤膊的汉子,手里提着鞭子,在一群衣着破烂的俘虏中巡梭,监督他们劳作。
这些俘虏都是海寇历次打劫抢回来的,把他们充作营寨中的奴隶使用,让他们挖土担泥,垒石筑墙,伐木劈材,修复船只。
还有各种脏活累活,只要人不死,就往死里用,而每天就是丢一些臭鱼烂虾,霉腐粮食给他们充饥,但有人生病不能干活了,就用麻绳捆上石头,往海里一扔了事。
在一个偏僻一点的地方,庄氏兄弟正在垒着寨墙,二人身上又黑又糙,皮包着骨头,浑身看不到几两肉,庄二郎还压抑着不时咳嗽几声。
发现到看管的监工似乎都没什么心思,皆是频频望着营中那个最大的建筑,于是便悄声说起了话。
“二郎,你这身子可是还没见好,怎地咳得愈发厉害了。”
“大哥,你说这地步咱如何好起来,没医没药的,只能熬过一日是一日,可不敢让海贼知道了,上月彭三郎只是打了几个摆子,就给沉了海。”
“哎,你我还好说,四十多岁的人了,这苦日子熬不下去就一了百了,也算不得短命,只是可怜了三个孩子,当初就不该带着他们出海的。”
“孩子们还好,多亏了咱家打铁,以前也是身强力壮,这几月下来,还有点底子在,就是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了,海龙王真是瞎了眼,怎地就不把这群祸害给收了呢。”
“二郎莫要说这话,别给人听了去,那帮贼斯狠辣得紧,史家父子不过发了一句牢骚,被听了去结果便挂在那桅杆下晒了半日了。”
“可惜了史家父子一身走海的本事啊,不过也是有志气的人,硬是不肯从贼。”
“对了,今日这几帮海贼怎得都来了这寨子?怕不是又要做一单大的了吧。”
“咳,恐怕是吧,哎,又不知道多少人要遭殃了。”
…
营寨中的聚义厅中,这时候乱七八糟的的坐了二三百个海盗,喝酒吃肉的,好不快活。
厅首一个小圈子里,七八个头目样子的人,凑在一起,一边喝酒一边商议着什么。
“丁四,你这消息可靠谱?可莫让俺们空忙活一场。”
一个黑瘦的汉子,光头上坑坑洼洼的,吊着一双细眼看着丁四海。
“罗鬼头,你要是不信,可以不参合啊,缺了你俺们照样干。”
陈平和廖钵头一回吉贝岛,把事情和丁四海说完,丁四海便让人去召集各家海盗,到这白眼鲛的寨子里共商大事。
“不是俺不信你丁四,只是这事情有点不对啊,这月份怎么还有人出海南下呢。”
这罗鬼头名叫罗彪,花名鬼头不止是因为他那恶心恐怖的癞痢头,还有他如恶鬼一般的行事作风和奸猾狡诈,出了名的鬼心眼多。
“老子不是说了么,这陈家是要往东去的,自然得先南下。”
丁四海一向厌恶罗鬼头,回答的语气便比较不耐烦。
‘啪’
上首的白眼鲛不耐烦他们啰嗦,酒碗往桌上重重一放,“莫要聒噪,这事俺的人也收到风了,错不了,这次可是真正的大肥羊啊,上百万贯啊。”
“罗当家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事确实透着反常,再说了,不是说陈家还派了护航么?怕是硬骨头不好啃啊。”
又一个汉子皱着眉说道,这人虽然也是皮肤黝黑,长相粗狂,但衣服穿得甚是周正,和其他海寇比起来,显得斯文有礼得多了。
“刘黑子,你怕个甚,两艘护卫,顶天三四百人,加上五艘大船的,能拿刀的最多五百人,这次俺们全体出动,二十多条船,一千三百多人,还会有吃不下的肥肉!?”
白眼鲛对刘黑子的质疑心中很是腻味,娘的,这黑货是不是早就对老子不服了。
“皱大当家,俺刘真也没说怕啊,这不是提醒大家,小心行事么。”
刘黑子心里却想着,反正老子不会被你拿着当枪使,到时候我就悠着点,要是事情不对,别怪老子不讲意气先抽身。
“闲话不说,皱大当家发了话,俺刁风全力跟随,狠狠.干他娘一把。”
“老刁说的没错,这头大肥羊不能让他从咱们嘴边溜了,咱朱大发跟着皱老大干了。”
“俺康喜没二话,干了。”
“我李敬全寨两百多条汉子随皱老大指使!”
余下的头目们就没那么多心思了,习惯了刀口舔血,杀人越货的他们,见到大肥羊就没有放过的道理,管他里面有啥弯弯绕,用刀子说话最实在,何况这不是有最强势的白眼鲛领头么。
“好,明日一早!海湾里集结,三牲六畜,拜祭过海龙王后,咱们就起航,干他娘一票大的!”
白眼鲛说话,酒碗用力往地上一摔!
太阳开始跌入海面,海风似乎愈发狂乱,那替天行道的旗子被卷得呼呼作响,那上面的‘道’字已经被遮得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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